|
出去吃饭,身为北方人的自己对着很好的菜色失去胃口,看到冒着热气的、松软的米饭却一点也没有食欲的时候,我知道那大概就是去国怀乡。世间之事,眼见的、耳闻的都可以骗人,唯有感觉没有办法欺骗,那是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去熟悉的那家店点了最喜欢的那份面,扑面而来的热气温暖的让人想要落泪。啊,这就是家的感觉,这就是漂泊在外时难得的熟悉、还有眷念。
大街小巷里,粽子攻占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又是一年端午,却始终难有那种雀跃的 心情 。犹记当年,第一次在异乡过节,兴冲冲的拉着朋友去买咸鸭蛋和粽子,找来找去也没能找到那种甜甜的、糯糯的粽子,心里很失落,那时候才终于真的意识到这是在异乡、离家远去千里。
在我的 故乡 ,端午要吃糖三角、咸鸭蛋还有麦酵子。每年一到端午节前夕,自家外婆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把淘好的麦子去皮、蒸熟、拌上酒曲,安置在干净的棉被里,等它发酵。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眼巴巴的望着放置麦酵子的地方问外婆: 什么时候可以吃? 外婆总是说: 到了端午就可以吃了。 而我总急着问: 我都闻着味了,今天还不能吃吗? 一年年的,外婆都是这样告诉我: 还没好呢,要过几天到端午才能吃。
数着手指巴望着,端午 姗姗来迟 ,那天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前前后后的跟着外婆,盯着外婆从缸里捞出咸鸭蛋,看她清理鸭蛋、鸡蛋,看她往洗好的大锅里兑水、把打理好的糖三角和洗干净的咸鸭蛋、鸡蛋一个一个放在锅里的箅子上。不等外婆使唤就帮着烧柴、添火,柴火熊熊的燃烧着,犹如期待的心情那般跳动着、雀跃着。
端午,是个热闹的日子。饭点一到外婆就打发我给东家送几个咸鸭蛋,给西家送几颗糖三角,回来的时候顺带着西家的麦酵、东家的小菜。邻里邻近的都很热情,总是招呼着: 你们家做麦酵子了吗?没有过来拿点。
有时候隔壁家的邻居会拿着个碗过来,说: 我今年忙着没有做麦酵子,小孩要吃,大娘你们家做了吗? 外婆总是很实诚的盛满满一碗给她,再接过她手里鸭蛋或是小菜。
我喜欢过端午节,过端午节可以在咸鸭蛋的一端开个口用勺子挖着吃,而不是切成小块跟妹妹分着吃;我喜欢过端午节,就算我不爱吃糖三角、只吃边缘不带糖的部分也不会有人骂我浪费;最喜欢的还是端午节小姨他们来串亲戚,几家的小孩子都围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格外亲密。
不死心的自己又询问了几家铺子,都说: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甜的粽子。 这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在这座城市,清明的时候盛行青团,端午的时候流行吃肉粽子,中秋时候的招牌是鲜肉月饼。他们都说要融入所在的城市,可是你看即便我在这座城市 生活 的如鱼得水,我爱的味道却在这座城市里遍寻不到。
出生,是一种天然的印记,不管是走到哪里、去向何方也无法磨灭。我是个异乡的来客,漂泊在这块土地上无尽的想念、想念那个有着水秀草青、树荫延绵的地方,我在那里出生、也在那里成长。
我的故乡,那个曾经闭着眼都不怕的地方,而今却迷了路;新生的孩子们友善而好奇的盯着我这个生客,见你走近又一哄而散,真正是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回乡,物与人非,我时常恍惚:这还是我朝思暮想要回去的故乡吗?
我爱我的家乡,深爱着;我爱这座城市,一样的深爱着。世界之大,我是这座城市的来客,是故乡的生客,是漂泊的、没能靠岸的异乡客。
-作者-
笔名:清酒之味,这辈子也不想放弃的事大概就是写字了吧。写字的时候会看到另一个真切的自己,喜怒哀乐都有了出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