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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在这20年的时光里,有多少人从你的身边走过,有多少事从你的记忆中淡去,就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姥姥的容颜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恍然如昨。
姥姥中等身材,精神矍铄,长长的头发总是绾成一个圆圆的发髻,用一根银簪子稳稳地别住,没有一丝杂乱。慈祥的面庞布满了皱纹,总是挂着和蔼的微笑。裹得像粽子一般的三寸金莲丝毫不妨碍她快当麻利,脚步细碎中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姥姥总是穿得朴朴素素、干干净净,厅堂院落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一尘不染。姥姥在村中的威望极高,每每村中有红白大事,姥姥都帮着操持打理,最后处理的圆满妥当,无论家人和街坊四邻无不敬重姥姥。
姥姥一生养育了四个子女,三男一女,母亲排行最小。姥姥和姥爷没有一点文化,不认识一个字,却坚决地把四个子女都送入了学堂,让子女们识文认字,接受 教育 。子女们也没有辜负 父母 的期望,两个舅舅先后考入师范学校,母亲也考入青岛化工学校。(就在母亲入学的前一个多月,赶上上山下乡运动,学校被迫下放,这也成了母亲一辈子的遗憾。)
因为我家人口较多,姥姥每年的春秋两季都要在我家住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帮母亲干这干那。从姥姥家到我家有十多里的土路,要翻过徒骇河两边高高的河岸,小心翼翼地走过那座破败的石桥。姥姥每次来都要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走5个多小时才能来到我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姥姥就开始了忙碌的劳作。冬季我的家人穿的棉衣,盖的棉被,都一一拆洗,晾晒,到最后的缝制,完工。家中物件的收纳,布置,院落柴草的晾晒堆放 直到吃饭的时间到了,我父母的多次催促,姥姥才放下手中的活儿。
每年我都要去姥姥家住上多日。记得在一个夏末初秋的季节,姥姥领着我,拿着一个箩筐,来到村南头的庄稼地里。此时田地里的芝麻已经开花现蕾,绿油油的杆子,洁白无瑕的芝麻花随风摇曳,散发出阵阵馨香,令人心旷神怡。姥姥走到芝麻地里顺势捡拾已经凋谢了的掉在泥土的花瓣,捡了足足半箩筐,回到家升起锅灶,倒入清水然后倒入芝麻花,开始熬制,熬到大约10多分钟后芝麻花的油汁溢出,有了股馨香的味道,滑黏的感觉才算 成功 ,最后晾至到微热,就一遍遍的给我洗梳头发。不谙世事的我问姥姥这是做啥啊?姥姥说这是给你的头发做营养呢,芝麻花熬制的汁液能使头发顺滑光亮,平儿有一头乌黑顺滑发亮的头发多漂亮啊!若干年后再次回忆起姥姥当年的举止,不禁潸然泪下。
记忆中姥姥家堂屋的里间放着一架很陈旧的纺车和织布机,就是在这两件工具上姥姥不辞辛苦的劳作着,嗡嗡的纺线声,咔嚓咔嚓的织布穿梭声,构成了一幅奇妙的乐章,回荡着整个堂间院落,娴熟而又麻利的动作,不用多时一幅幅多姿多彩的棉布和一捆捆棉绳在姥姥灵巧的手中诞生了。姥姥用棉线和粗布给我们做的鞋子,衣服,得体美观。穿在身上我和哥哥美滋滋的,心中瞬间乐开了花。
对姥姥的 思念 像一只小船在我心中忧伤的划动,每当我和哥哥回忆起姥姥,哥哥总会遗憾的说,姥姥要是处在我们这样的好时代,能有机会上学,走出家门,接受良好的教育,姥姥一定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优秀的美术学家和教育人士。可这样的设想对姥姥永远也不能实现。
人生 的道路上有两件事等不得,陪老人,陪孩子,孩子大了,不要人陪了,老人老了,你陪不了了,所以,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以前总认为有来日方长,却不曾想我的无数个来日方长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当我成人了,姥姥却在92岁高龄的年龄走了,年迈的姥姥让人心生悲怆,再精彩的世界之与她也是苍白的,姥姥年老的孤独和母亲先她而逝的思念与痛苦是任何人无法理解和替代的。
姥姥对我们家无私的爱我们再也无法回报了,每每想起甚感遗憾,我又一次回到了姥姥居住过的老宅驻足观望,目前老宅已无人居住,整个院落甚感凄凉与荒芜,堂屋的房顶已长出了杂草,墙的外皮多半脱落,三个舅舅和妗子相继去世,表哥也在外买了楼房,盖了新宅,院子里曾经长势茂盛,结着硕果累累的两棵长枣树也被哥哥们相继挪到新的院子,以前美好的盛景已不再呈现,可我还是努力的找寻着姥姥的影子,回忆着曾经的美好!
谨已此文献给可亲可敬的姥姥,以此来纪念她逝世20周年。
【作者简介】宋海平,女,外国语小学教师,喜欢读书,文学爱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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