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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霜降来临,秋天就要过去了。
楼台上的菊花早就鼓满了花苞,很多已经绽开了娇容,看样子它们可是遵守节气的真主。
无端地喜欢菊,不因陶彭令,不因元稹,更不敢与李清照论人比黄花瘦。潜意识里自认为沾一丝菊的秉性,沧桑、从容、清淡、率真,在同一气场里自动地靠拢,深喜浅爱,慢慢发展成为深秋里的惦念。
养一株菊其实很简单,夏天的时候从菊秧上逐一打尖扦插到泥土里即可,甚至一根长尖可以剪成两三段扦插,保活。扦插成活的菊苗夏末秋初还能掐一遍尖再插,屡屡尝试,只要水分得当,霜降时分照样能开出缤纷花色。
然,养一棵菊着实需要耐心。春暖花开的时候它只是小小的灰绿叶芽,不太见长,混杂着老本子略显颓废不招人待见。夏天它还是抢不了镜头,那么多花枝招展谁顾得上垂怜一眼默默无闻矮趴趴的叶子呢?秋来了它依然不声张,心里计划着出场的佳期,等得想看花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直到冷冷的风起,它终于喷薄而发,将积聚了三个季节的能量悉数奉献,哗然一片惊艳,惹得千古诗句纷纷飞上枝头。
想到从前有个朋友告诉我别人送她的兰花,等了两年也没开花,白白浪费一只花盆,于是便把兰花当野草拽扔了。怅然,为那株幽兰痛了好几日,随后笑叹自己的痴傻。我也养着那么多品种的兰草,常常爱心泛滥顾此失彼,有的兰草一直保持着初始三四条叶子,每每得空眷顾,先要表示几下内疚,然后合十祈祷它会奇迹勃发。岁月宽宏,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它的花期。
我对菊花的耐心始于何时不得而知。也许我对所有花儿的心境都是一致的,只是自己没觉察罢了。年轻时候对花的喜爱似乎停留在花开花落的瞬间,花开就高兴,花落就伤怀,没有关注到一株花儿的成长过程。及至年龄渐长,又有闲暇侍弄花草,慢慢体会到一些过程一些经历的不易,体会到一个脾气大的人磨性子的好办法,那就是跟一株花草对话。
菊花大概是我所养花草中最不需要管理的一种,不打药不施肥,任其 自然 发展,它们个性迥然鲜明无敌。花圃里出售的菊花多被整形并施以矮化剂,面貌雷同个头肥硕,看起来并不具杨玉环的风姿,让人心里满得说不出所以来。我的菊花多是赵飞燕,伶仃纤瘦冷逸清绝,看着看着就想喝酒吟诗,生出王安石 擸得一枝犹好在,可怜公子惜花心 的情愫。
对于古人吟诵菊花的诗句,最不能接受的是黄巢那首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总也没读到一种豪气,总也感到一种杀气,让人心惊肉跳的。我心目中的菊花都是白居易的: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舞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好像夸一个人,淡淡然的,却让听者不自主入了心。
前年深秋得空去安徽看篁岭晒秋,意外收获一片片菊色。从没想到菊花会像麦田一样连绵,一行人尽情在其中撒欢留影,并购回了不少皇菊做茶饮。
喝菊花茶好多年了,几乎都是杭白菊,也是拜旅行所赐,当年遍游江南水乡跟风而购。后来又频频接触养生常识,知晓菊花的养肝明目、清心去火、健脾和胃等功效,特别是一杯菊花茶泡开的清芬,如同小资风一样拂过追求诗意 生活 的心扉
古人比我等更富诗意,战国 诗人 屈原拿菊花做晚餐呢, 朝饮木兰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怎么餐没明说,估计不能直接塞进嘴里,我很想知道会不会吐气若菊。宋代林洪的《山家清供》里关于菊花记有 春采苗叶,略炒,煮熟下姜,益羹之,可清心明目 ,明代高濂也将菊苗粥记入了《饮馔服食笺》。清代薛宝辰的《素食说略》中介绍 菊叶粉片 的做法:糯米粉调作糊,蘸以真菊叶,入油锅炸之可发开,糁白糖食,清芬溢齿牙间也。古人有闲心有闲情将菊叶入馔,如果菊花瓣也这样做,肯定更美味吧,有机会我要试制一番。
非但将菊入饭入菜,古人还以菊花酿酒。据《西京杂记》记载: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为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始熟,正是重阳节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我艳羡也没细节秘方可用,倒是宋吴自牧《梦梁录》所说 今世人以菊花、茱萸,浮于酒饮之,盖茱萸名‘辟邪翁’,菊花为‘延寿客’,故假此两物服之,以消阳九之厄 可以效仿,这几日待菊花开透了采几朵泡上高度粮食酒尝尝。
季秋之月,菊有黄华。菊乃花中四君子之一,朴素淡泊亲和,无论田间地头,还是东篱舍下,随遇而安坦然以对。自古至今,吟咏赞美菊花的诗篇画作数不胜数。我对菊的感情更多来源于日常里的相处,一点点看它成长开花,不矫情不造作,恍若邻家大哥大姐,有一种熨帖到骨头里的暖,弥漫成经久不散的静香,勾人一遍遍回味
作者简介:王艳秋,女,曾用笔名一凡,新浪博客用名沧桑-看云。1972年出生,山东省荣成市人,现经商。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威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威海市 诗歌 协会会员,荣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荣成市美术家协会会员。自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全国各类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 小说 、 杂文 、报告文学等三百多篇。作品多次获奖,并被选入各种文集。出版有个人散文集《云深不知处》、《艳阳之秋》、《炊烟里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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