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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品鉴秋的况味,最好是能在一个有月的夜里,孑然一身,伴着清风,心无旁骛地去观赏飘逸的芦荻。
看芦荻最好的去处,是野外的湖泊或大江大河的河汊。当然,村边的池塘里如果恰巧有丛生的芦荻,岸边恰巧有依依的垂柳, 汀蝉含老韵,岸荻簇枯声 ,料想也是不错的景致,但因场面过于局促逡巡,画面略显呆板单调,反而会冲淡芦荻的风姿,显得意蕴不够辽远。
湖泊的芦荻,妙在妩媚。皓月当空,湖泊的溪滩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白,秋风忽起,溪滩旁丛生的芦荻就起起伏伏地摇晃起来,洁白的花絮在湖面上层层叠叠地飘舞,让前方的渔火,不远处的渡头,都迷失在天地浑然一体的梦幻里。此时,看芦荻的人,不管是充盈着秋高气爽的豪迈;还是感叹西风渐近的惆怅,抑或正怀念夜雨巴山那个刻骨铭心的伊人,心灵都会随着芦荻的飘潇猛然间澄澈起来,澄澈到一尘不染,澄澈到肝胆皆冰雪,澄澈到渴望身边能有一叶扁舟,自己可以在舟上免冠徒跣,放浪形骸,然后痛快淋漓地举杯邀明月,浮屠三生,最好能酩酊大醉,瘫卧舟中,明月繁星为被,湖水芦荻当床,随小舟悠然而去,把美梦和思恋寄付给内心深处渴望着的那从未远离的江湖。
河汊的芦荻,胜在意境。 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 ,河汊的沙洲,似乎是芦荻天然的家,不经意就能长得密密麻麻,簇簇拥拥。当夜幕低垂,有风拂过,野荡的千顷芦荻伴着半竿新月和几行新雁风摆婆娑,水面更加清浅,秋色瞬间就溢满江乡。如果恰逢星垂平野,听水声幽咽,看野艇倚阑、白鸟双飞及秋山入帘,怎能不生无尽的幽思?
也曾有末路的英雄,在瑟瑟的芦荻丛里,因草合云寂,愈发 思念 起故国的柳绿桃红,感慨当下的山河残破,长啸一声,发出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伴谁飞 的叹息,油然而生 蝉噪秋风满古堤,荻花寒毒思凄凄 的哀愁。这哀愁,远胜过白乐天看荻花枫叶而觉瑟瑟的缭乱,也让后人 一派浔阳半是愁,青天碧海夜痕秋。琵琶水上随风起,吹出江边尽白头 的呻吟,瞬间褪色,甚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也有认真的人,看芦荻时,会较真地说芦和荻是不同的植物,会煞风景的纠结于何为芦、何为荻,甚至会告诉你区分它们,是要看分布在南疆还是北国:北为芦,南为荻。还有人说,花絮带点红色,能同枫叶一唱一和地共舞在秋风中的,叫做荻;而花絮纯白,适合浪漫的人在漫天洁白里溯游而下,寻找美丽姑娘的,是为芦,也叫蒹葭。
其实,因有同样的韵味,分不清楚也好。你想,芦也罢,荻也罢,芦荻也罢,只要能合着撩人的秋风,伴着皎洁的婵娟,让思绪瞬间在看风景的人眼里心中荡漾起来,不都能让人引吭高歌,不醉不休吗?
张春彦,山东人,1976年生。上世纪90年代毕业于山东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喜读书、游历,经常有涂鸦之作,偶见铅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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