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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双湖村,是佛子山,渔薪和黄潭三镇的交界处,依水而居,世代耕作。因为距离渔薪比较近,大概七八里路远,村里的人赶集市,一般都会到渔薪镇去贩卖家里的农产品,用卖得的钱再购买 生活 用品。
记得小的时候,对于一个农村的放牛娃,渔薪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在我幼小的心里,那是一种向往,充满了各种诱惑。七十年代末,赶集不是每个家庭常有的事情,因为家里难得会有 富余 的农产品,更别说拿钱去镇上购买商品,那时候哪里会有钱。记得当时上小学,五六块钱的学费, 父亲 都要拉上一大车的粮食到镇上卖了来交。
那时候,对于去渔薪赶集,就是一种奢望。即使自己不能去,但凡家里的大人去了,回来的时候,都会用油纸包三四个煮巴子回来。每当我轻轻的解开麻绳,如获似宝地揭开那层透着亮的油纸,看到那煎得焦黄的煮巴子,就叫人垂涎欲滴,那感觉不亚于过年。那年月可不像现在可以顿顿吃肉,餐餐啃鱼。那年月在家里最奢侈的菜,也就是饭桌上多盘鸡蛋巴。就这,十天半月能有上一次就不错了。平时的鸡蛋母亲都得积攒起来,拿到镇上去卖了,换些油盐布匹什么的。所以你能想象得到那时候会下蛋的母鸡,在家里的地位,是何等的金贵。每次下完蛋,从鸡窝里扑腾下来,从后厢房穿过堂屋,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 个大个 地叫着,昂首挺胸,可是骄傲着呢
小时候,能吃到的零食就只有坛子里的麻页子,炒米,要想吃得丰富些,就得跑田野上去寻丹阳泡,去树上摘桑子吃。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胆子真大,也不管刺丛里有没有藏着蛇,每当看到了,像捡到宝似得不管不顾的往前冲,那时候真的有这么饿吗?最危险的是蜂窝,藏在荆棘下,树枝间,一个不小心就被哲得头上臂上大大小小的包,哪怕是半个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也要马上跑回家去,杠了家里晾衣服的竹竿过来 报仇
儿时记忆里的一次赶集,是爷爷带我去的。冬初夜半被爷爷从被窝里叫醒来,懵懵蹬蹬的还在梦里,昏昏的煤油灯火跳跃着。记不得爷爷的牛车上拖的什么,只记得当时半圆的月亮,明晃晃的挂在深蓝色天幕,满天的星星像散落开来的宝石熠熠生辉。村庄还是睡梦里,远远近近是鸡鸣的叫声,间或几声狗的呜咽,树枝和草垛隐成一团阴影耸立着,一动不动。月光透过枝和叶的隙缝,筛落下斑斑点点,似乎可以听得月光跌落在地上的声响。
我半卧半坐在牛车上,车轱辘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不疾不徐。随了车子的左右摇晃而颠簸摇摆,像现在的摇摇车一样,这种感觉再也不会有的了。出了村庄,便见月色笼罩的田野朦朦胧胧,似有似无的雾气弥漫着漂浮不定,倒像仙境一般。路上也有同村赶集的伯婶,挑着担着赶路,远远的偶尔传过来三声两声吆喝牲口的叫骂声。
小的时候去渔薪集市,无非就是为贪图那些吃的。哎呀!这样一想起来,我小时候真是个 好吃佬 。集市上最诱人的当数那煎得焦黄的煮巴子,每次去都是一群人围着,顾不得那烟火熏袅,看着老板弯腰半蹲,往一个用大油桶做就的灶里添减柴火,平底煎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所有人的眼睛随着老板的手势,开锅,倒油,翻煎,再倒上一层油,一锅煎好的煮巴子几分钟就卖个精光。集市上还有好些个吃的呢,板段角,油条,黄潭米粉等很多地方小吃,现在许多在外乡回家的人,估计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镇子先吃上一碗家乡的粉,喝几口酒槽水,这味道才是家里的味道,这感觉才是回家的感觉吧!
小时候很多事情,都消逝在了岁月的河。时常,总在异乡,在季节的时光里回首着发呆。一个黄昏,一片月光,都能把我带到残缺的记忆深处 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年月
肖进雄,天门佛子山双湖村人。现在在东莞长安漂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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