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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星期了,每年越到这个时候,家长情绪越是紧张,但这种紧张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过分展露。
01
这天,有一位开小超市的母亲找到我,忍不住向我哭诉: 老师,您觉得我家小孩能上本科吗?
这真是一个为难的问题。如果我照实说,恐怕这位家长晚上回家要失眠。所以,我只能尽量委婉含蓄,像打太极一样慢慢安抚她的情绪。
您家孩子很优秀,平时表现挺不错。现在是冲刺阶段,很多学生骨子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呢,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果,每年都有很多黑马。 我这样告诉她。实际上,这段日子有很多家长跑来问我同样的问题,我都是这么说的。安抚家长和鼓励学生,这大概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但面前的这位家长,情况似乎更加糟糕,我们聊着聊着,她竟然哭了,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他们在看,这位母亲接下来会说什么,也在猜我会怎么做。
我给她重新换了杯温水,把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然后面对面坐着,听着她声音忽高忽低地哭诉。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用做。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超过了来办公室的任何一位家长,她需要释放。
02
过了半个小时,这位母亲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她擤了一把鼻涕,长呼一口气,说出的话条理清晰,吐字清楚,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他的 父亲 是瓦工,两年前在工地上出事去世了,我们得到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赔偿款。老师,你可能想都想不到,我压根都来不及哭,因为家里两个孩子的学费、 生活 费一下子都落在了我头上,我得马上想办法养活他们。我用赔偿款开了现在这间小超市,每天的收益刚好可以负担我们的生活费和房子的租金。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好像又要开始决堤了。
如果生活留给我们的只剩下苦海无涯,面前的救命稻草会显得更加难得可贵。什么是她的救命稻草呢?正是两个苦苦拉扯的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几天后要面临高考的女儿。
我和她的爸爸都没有上过几天学,没有文化,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现在开超市也常常算错账。她的爸爸只能从事一些苦力活,以前,我跟着他在工地上做小工,我们都只能天天看别人脸色,不敢还嘴,否则拿不到工钱,那样的话日子怎么过呢?家里两个孩子张嘴等着吃饭啊! 她好像要把心里的疾苦统统说出来,那些不能说给儿女听,也不能被别人理解的苦痛,她要一次性说出来。
我很看重两个孩子的学习,他爸爸在世的时候也说,再穷也要上学,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老师,你不知道啊,没有文凭、没有文化是肯定要被欺负死的。 我想,她所谓的 欺负 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距,更多的是黎明太长,迟迟看不到光亮的绝望。
我为什么要孩子一定要参加高考,我们都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的苦,实在不想她以后重复我们的老路 她终于不再多说什么,我又重新给她倒了杯水。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震惊。我在这所公立学校工作很多年了,这样的家长每年都有很多。来学校就读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成绩不错,但是没有钱上私立学校的家庭。虽然都是普通(甚至贫困)家庭,可家长对孩子的期望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家长。
吐完苦水,她开始冷静下来,终于愿意听我说两句。我小心翼翼地组织自己的措辞,像安抚学生一样对待她。所不同的是,我无法说出 成绩是次要的 这一类话,我实在不能把支撑这位母亲继续生活的救命稻草强行毁灭。
03
高考,真的是 人生 中的一件大事,从这个关卡开始,孩子们的人生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
有的人怀揣着对大学的憧憬,兴致勃勃地走进了大学 校园 ;有的人名落孙山,不得不开始琢磨谋生的手段。家长也是一样,到此为止,十几年紧锣密鼓的 教育 暂时告一段落,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也可以暂时松一松。
家长为什么都希望孩子上大学?这个问题回答起来不算难。
很多家长在教育子女时常常会说: 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 、 我吃的饭比你尝的盐多
父母 无非是想告诉自己的孩子,外面的世界很苦,为人父母,我已经替你体验过了。他们想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迫切地告诉孩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白岩松在回应 毛坦厂中学被誉为高考加工厂 的新闻时,非常坦诚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做不出任何嘲讽毛坦厂中学的事。尽管高考存在问题,但仍然是最公平的一条路。
仔细想想,这话说的确实在理,没有高考,我们的孩子拿什么拼得过富二代?我们可以谈论现代高考中的一些诟病,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高考学子肩上都寄托着一个家庭的 梦想 。 把梦想放在高考上,这是好事儿,别破坏它。 白岩松这话真是说对了。
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参加高考?因为这大概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公平性考试之一,无关贫富、无关相貌、无关社会地位。在这场考试中,所有人都必须经受一样的筛选要求,都不得不被有尊严的、平等的对待。
无论是作为一个经历过高考的人,还是一个马上带领学子参加高考的人,我都认为,迄今为止,高考仍然是一件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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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大碗,95后自由撰稿人,儿童读物签约作者,一个积极生活的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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