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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玉梳子 墨上尘事
老人显得很瘦,那双曾患过白内障的眼睛,越发比先前滞呆。一见面,我有点慌恐,他看了看我,就放下小女儿,指着我让叫爸爸。小女儿斜头看我,怯怯地刚走到我面前,突然转身又扑到 父亲 的怀里,父亲就笑了,说: 你瞧瞧,她真生疏了,我能不来吗?
贾平凹《酒》
今日,在回家路上必经的巷子里,又一次遇到了那个和父亲背影十分相似的老人。我开着车,缓缓地在后面跟着,眼泪已在不经意间滑落。唉!正如贾平凹在《写给母亲》中描述的那样,人死了,日子就是堆起来的。父亲已离开我九个多月了,可一切又都仿佛还在昨天,他的音容笑貌都还那么清晰的在眼前
樱桃
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刚吃过午饭,走出食堂,就看见在操场边的乒乓球台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穿了件灰色衬衫,微笑着望着我。我三步并做两步向父亲奔去。 爸,你咋来了呢? 想给你带点好吃的来啊。 父亲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把放在乒乓球台上的一个纸盒子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哇!又大又红的樱桃满满地排在盒子里,红亮亮的,每一颗都闪着红宝石一样的光。
虽然刚吃过饭,但一点也不影响我看到樱桃时的那种食欲。提着果柄,放一颗在嘴里,轻轻一抿,果肉就跟核分离开来,甜甜的,略带一点点果酸味。 爸,好甜哦,你也吃一个呗。 我拿着一颗往父亲嘴里塞。 你多吃点,这是今天早上专门给你买的,晓得你喜欢吃。 学校离家虽说只几十公里,可是那会儿要辗转转车好几次。父亲啊,这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樱桃了。
饺子
近十年的军旅生涯,除了带给父亲坚毅的性格、挺拔的身姿,还有一样就是父亲在部队学会了做面食。馒头、花卷、包子、刀削面,样样拿手。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父亲做的饺子了。
一般家里吃饺子都会是在节假日, 父母 不用上班,孩子们不用上学。小时候的我就喜欢守在桌边看着父亲。首先,他会把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把面粉象小沙丘一样倒在桌上。慢慢从沙丘顶部向外拨拉面粉,掏出一个坑,把水舀进 坑 里,再慢慢将面粉往中间和。随着面粉和水和在一起,在父亲有力的大手下,小沙丘揉成了一个大面团。一般父亲会把它分成两个面团,一个用湿的纱布搭着,放在桌角,另一个继续揉。最后成了约三厘米粗的长 面绳 。只见父亲左手握着面绳,右手使劲快速一掰,上下翻飞间,面绳就分成了若干节小面块。洒上一些面粉,左手拿过一个面块,往下一按,右手操起擀面杖,一推一退,左手把面块一停一转,只需几秒钟,面块变成了中间厚边缘薄的面皮。又拿起下一块继续这样擀着。这时母亲将做好的饺子馅端了过来,或韭菜、或白菜、或芹菜。父亲拿起一张面皮,用筷子把适当的馅挑在面皮中间,放下筷子,两只手捏住面皮,往中间一挤,一个饺子就包好了。咱们三兄妹在父亲的 熏陶 下,个个都会包饺子,擀饺子皮,但我却始终做到不父亲那两手往里一挤就是一个饺子的技术。
毛笔字
父亲书读的不多,但却写的一手好字。可以这样说,他文化程度是家里最低的,字是家里写的最好的,特别是毛笔字。几年前,父亲从一位长辈那里借来了一本家谱。为了让这本家谱在我们这支血脉中继续传承,父亲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用毛笔手抄了一本。抄完的那天,父亲对我说: 按照过去的规矩,女儿家都上不了家谱的。但我要把你和你姐姐写上去,都是我们王家人。 他又嘱咐我哥,今后一定要保管好这本家谱,及时补充内容。哥哥笑着说: 还是只有你写,我又写不好毛笔字。 记得父亲当时说: 你们几个都没把字写好,就老三的字还稍微看的。
黄梅戏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音乐细胞来自于父亲。父亲爱听歌、听戏,尤其喜爱黄梅戏。最初只能是在收音机里听,我记忆不是非常深刻。但我记得,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父亲就买回来一台电唱机,手提箱式的,墨绿色。一到星期天,父亲就会打开电唱机,放上《天仙配》、《女驸马》等等黄梅戏的唱片。
父亲听的时候,我也就在旁边跟着一起听,一起学着严凤英。 天宫岁月太凄清,大姐常说人间好 、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父亲还会跟我讲,演董永的演员太坏了, 文化大革命 的时候写严凤英的大字报,把这个金嗓子给害死了,太可恨了。直到现在,家里还保存着那台电唱机,还有上百张老唱片。真想和父亲一起再听一听,再唱一唱。
在父亲的一生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对我们三兄妹说: 这辈子,我也值得了。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您知道吗?您走了,留给了我们太多的遗憾。下辈子,您还愿意让我做您的女儿吗?
作者自述:
我喜欢读书,小时候便跟着姐姐看名著;我喜欢唱歌,拿着麦克风就不会放手;我现在还喜欢朗读,每天晚上在企鹅FM里读着我喜爱的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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