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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家,给每一盆花浇水,然后,看着她们静静地生长。一时看不出什么,但我知道,她们都在生长。似乎不动声色,其实都在暗暗生长,就像脸上的胡茬,一觉醒来,又满把粗粝。
没有名花异卉,好养活,耐拉扯。电视柜上一盆文竹,远看层峦叠翠,绿影摇曳,近看才发现花盆周围阳光般泻了一层细密的金针。绿萝最近长得狠,心宽体胖,猴子捞月似的从空调顶上探下串串心形的叶子。花架上吊兰的长茎条条拂地,好像落下一群翩翩展翅的仙鹤。君子兰,人家初来可是左右对仗,排比整齐,我没有看管好,花影凌乱,旁边又岔出一棵来,便索性由她,姊妹两年没开花,也罢。
有些花草是菲儿的作业。买来种子点上,观察她们如何发芽,如何分枝,如何苞开花落,如何结果成熟,然后用英文记录下来。有趣的是两盆朝天椒,长得格外旺盛,淡紫色的小花开过,一颗颗小尖椒子弹头一样,高傲地指向空中。
竹节海棠青春旺盛,在我采取限高措施后,也窜到一米多高,大叶婆娑,伞花簇簇低垂,不管季节,天天吐葩绽蕊,开得繁,落得也急,嫩嫩开,嫩嫩地落。每天早晨,地板上总是落红成堆,中午晚上,也一地乱红,清扫不及。偶有闲情,便坐下来静观这些 佳丽 跳水。忽 噗噜 一声,一骨朵又轻又快,于层层叶子间飞旋跳跃,动作如行云流水,倏尔落地小憩,眼里波澜不惊。 人闲桂花落 ,应该也是这般情境吧!泡一壶茶,捧一卷书,或者,望窗外南山上飘起的云,无意中一瞥,地上已是两三朵,再看时,又多了一朵。一朵落下来,就是一瓣旧时光逝去,笤帚过处,了无痕迹。枯干的花瓣,轻薄无比,见不得风,笤帚还没到,已然飘远了。
去花鸟市场,忍不住又央店主栽了盆企黑墨兰。不敢多浇水,静静地看那幽幽的深绿的墨,顺着时光的笔管,一笔一划地撇到叶尖所能到达的高度。有三片叶尖稍微有点枯黄,店主说不要剪,它好比人体的伤疤,要 自然 脱落才好,剥早了,又要出血,又成了新疤。我听后大为折服。过了两天,忽然发现,这其中的一片,绿色军团节节后退,敌方先锋黄褐斑部紧追不舍,主力黑色军团押后推进。一天下来,整片叶子完全枯干发黑。原来时光之城里,一片兰叶上悄无声息的战斗,竟是如此惨烈!
第二天,第二片叶尖发黄的兰叶,同样急剧地绿退黄进!我眼睁睁看着,浇水也不是,施肥也不是,束手无策,只看得心惊肉跳。 这美韶光去之何迅 ,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
轮到第三片披挂上阵。我焦躁起来。情况却有了变化,绿色军团的退缩速度明显减缓,两大阵营出现了僵持。莫非是这新植的兰草元气渐复,重整旗鼓,开始反攻了?对攻两天,绿色军团终于不敌,黑色军团长驱直入
该不会前赴后继、全军覆没吧?
幸好目前看来,其他叶片都还健康,新叶长势良好。幽兰,坚贞的幽兰,希望你们能够顶住, 顶住时间这把杀猪刀!
花鸟市场,有个兜售旧图片的地摊: 看看哪!要文斗,不要武斗!看看哪 一位黑发黑裙、红唇红趾的 90后 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她的装束和上世纪七十年代图片上定格的 人物 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伊居然对这类图片感兴趣,也是一个饶有意味的光阴的 故事 。
古玩区,随处可以看到带手链玩手把件的人,他们有事没事的摩挲,就是要让这些玩意儿通过手泽产生岁月的包浆。收藏文物,其实就是收藏时间。他们喜欢旧,喜欢老,喜欢古拙,喜欢开片,喜欢一切时光的印迹。一些人因此想着法儿做旧。其实,时光在慢慢地赋予文物包浆的同时,也悄悄地把幽光沉静的包浆赋予每个人。我们喜欢文物的包浆,却不喜欢自身的包浆,于是千方百计地美白去皱,不遗余力地整容 做新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自然的法则太过强悍,无论我们怎样忙活,都没有胜算。适时驻足,重新审视自己,悦纳自己,锻打自己,不断使内心强大而平和,也许才是能和时间打成平手的方式。
2015年7月19日
作者简介
薛俱增,笔名阜笠,男,汉族,甘肃天水人,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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