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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下了一场雨，一番秋雨一番凉，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不少，凉飕飕的透着一丝凉意。母亲望着门前那棵高大的桂花树总会说： 冻桂花咯！ 果然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醒来，鼻翼间就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走出村巷口，清冽的空气中飘荡着桂花馥郁的清香，幽静的小山村沉醉在诗情画意之中。我的家乡凡是有村落的地方，一般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上桂花树，由于 桂 与 贵 同音，由此，桂花树被认为是 富贵树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桂花形成了深厚的文化内涵和鲜明的民族特色。仕途得志，飞黄腾达被称为 折桂 ，对获得殊荣者则被誉为拥有 桂冠 。 物之美者，招摇之桂 ， 八月桂花遍地开，桂花开放 幸福 来 。这样 优美 的词汇，把桂花赞誉为高雅事物的象征。
高大的桂花树分散在各个村庄中，有的桂花树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粗壮的树干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得了。灰白的树干，枝繁叶茂，绿茵如盖。这些高大的桂花树静静守望在粉墙黛瓦的村落，成为离家外出游子心中惦记的牵挂，化着一缕浓郁的乡愁。
我家祖屋左侧就有一棵桂花树，听祖母说，这是爷爷手上栽种的，距今也近百年的历史了。桂花树见证了家族的荣辱兴衰，听祖母说，我们祖上是有钱的人家，到了祖父这辈，家道渐渐衰败下来。解放后，左侧的院子被充公，推倒围墙做了晒谷场，好在那个桂花树没有被砍伐掉，虽然表面是充公了，但实质上还是属于我们私家的。后来，晒谷场的一侧盖起了村办小学，桂花树下成为我们童年美好的记忆。小伙伴们经常在桂花树下踢房子，趴在地上打玻璃弹子，天真无邪的笑声在桂花树下传扬。过了中秋后，桂花就盛开了，满树的金黄，香飘十里。站在桂花树底，仰望桂树，浓密的树叶中，桂花就像嫩黄的小小精灵，缀满枝头。放着晴好天气，就可以上树打桂花了。上树之前，要把桂花树下清扫干净，然后，在地上铺上一层篾席。每次上树打桂花，我都自告奋勇。母亲搭好木梯，我就登梯爬上了树。母亲在树下，把一根长长的竹篙递给了我。我钻进了密不透风的树冠里，闪烁的秋阳变得影影绰绰了起来。树冠里头是静谧的，树枝也是挺直光溜的，缀满花的枝条围绕在我的周身，把我的脸颊拨弄得痒痒的。我朝上方望去，绿叶层叠，丹桂满枝，桂香袭人。我倚靠在树干上，手持竹篙轻轻的朝树枝打去。倏间，一朵朵金黄的桂花纷纷离枝而去，像簇拥的蛾虫一般扑地落下。母亲立在树下，不停的朝我喊道，轻点打，不要打折了树枝。我知道，熟透的桂花只要轻轻一碰，就应声掉下，只有那些刚刚绽放的花蕾上不会轻易落下的。我朝树下望去，树下的母亲忙碌着，头发衣领上也落下了桂花。再看篾席上，薄薄的一层，铺满了桂花的花瓣，宛如镀了一层金子一般。
打完了桂花，母亲就小心翼翼把地上的篾席归拢起来，随手拣起掉落下的枝叶，一堆金灿灿的桂花蓬松的躺卧在篾席上。回到家中，要仔细的拣去里面的树叶和枯枝，用米筛过一道，剔除里面的尘土和杂物。尔后，放在阴凉处摊开。桂花的用处多，用白糖腌在坛灌中，来年可做桂花糕桂花汤圆等。而把桂花晒干，春茶上市的时候，可以制成桂花茶。母亲的手巧，也可以做成桂花酒。入秋后，晚稻也开镰收割了。酿酒最重要的原料就是刚上市的糯米。酿酒是要有一份洁净无尘的 心情 来动手操持的，器具盛器都必须做到干净整洁，否则，是很难能够酿制出佳酿来的。首先，把颗粒饱满的糯米淘洗干净，放在水中浸泡三四个钟头，就可以沥干水分，放到木甑上蒸熟，等凉透后，放上酒曲拌匀，装入陶罐中发酵，密封的储存。等上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酒了。舀出米酒后，滤去酒糟，经过沉淀后，就可以制作桂花酒了。桂花经过风干后，轻轻抖动，用竹筛筛去花柄，就可以将桂花投入到米酒中去了，加入白糖。倘若再加入枸杞、桂圆就更加的好了。妥当后，用笋壳隔离，外面糊上一层黄泥巴封口，移至地窖里储存。一年即可饮用，三年便成佳酿。
抬进去是新酒，搬出来就是陈酿了，周而复始，乡村里随时都有桂花酒喝。轻轻敲开酒坛上的黄泥封头，一股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桂花酒色泽浅黄，呈琥珀色。桂花清香突出，浅黄的酒液里，桂花的清香四溢，溢出的是淡淡且清远的桂花之香。倒入碗中，喝上一口，甘甜醇绵的酒浆从口舌深入至肺腑，直至心田，品咂之余，回味余香长久，醇香悠长。唇吻间浅藏于桂花酒淡淡的清香，宛如满怀的温情。
我还喜欢母亲做的桂花米糕了。母亲将新鲜的稻米磨成粉，掺入少量的糯米粉，再加入新鲜的桂花、白糖、油和水拌合搅匀，放进一个特制的木盘，用擀面杖压平，再放进锅里蒸熟。然后将木盘翻过来，热气腾腾的桂花糕便整块地躺在竹匾里，冷却后切成小小的方块，就成了清甜爽口的桂花糕了，吃起来软糯甘甜，如今想起，仍然会舌上生津，欲罢不能。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唐•王建）如今又是桂花飘香时节，遥想 故乡 那高大如荫的桂花树，以及攀树打桂花的场景，那摇下来的朵朵桂花，纷纷落下来，落在故乡的土壤上，落在人们欢乐的心坎里，落在游子芳香的梦境中
作者：江初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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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