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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格外多,自从春节过后,总共见过两三回太阳,成天不是阴就是雨,所以春雨并不贵如油,多得让人有点烦闷了。
雨虽然一直在下,但渐渐的总是不同了。头几天,雨里头裹着寒风,雨下着下着,便结在了树梢上,山石上,人冻得伸不出手来,在外的人,无一不是缩着脖子急急的往屋里走,我也没有看雨的兴致,窝在屋里偶尔看一眼窗外的雨,结着化不开的冷,春天在雨里好像毫无消息,只好又掏一掏炉子,还是一副猫冬的样子。
没过几天,再下雨,我在屋里听见了动静,开门去听,听见细细密密的雨从远处穿林而来,雨打在屋瓦上汇到屋檐嘀嘀哒哒往下淌。屋外的树虽一片叶子也没有,雨一滴一滴从树干上往下滴,也是淅淅沥沥的声音。雨急了些,白雨跳珠似的滚落不暇,又潺潺响成一片。袖着手站在那里看,也不觉得那么冷了,雨里有风,也不再是泼辣的感觉,有一丝柔和在里头。
庭前有柳树一棵,柳珠儿才米粒大,绿意不足,雨大的时候,树上结着雨帘。微雨时分,雨滴挂在树枝上,仰头望去,一粒一粒挂在那里,晶莹有光,将落未落,凭言语难以形容。
一阵烟从屋脚下飘过来,在雨中渐渐消散。屋脚下有一片厚朴林,正如它的名字,是一种温和敦厚的药材树。厚朴树干笔直,叶子油润宽大,下雨时,树叶放大了雨声,便听见一林子的雨声,秋天叶子掉光了,铺在地上厚厚一层,下雨或化雪,沙沙声一地。前天晴了一天,母亲忙忙的把叶子耙成堆,点火烧起来。这会儿雨中的草木灰堆没有熄掉,烟裹在雨里随风来去,偶尔飘过来,便闻到一股潮湿的草木灰气味。母亲路过,手里还拎着锅铲,也在廊下站定看雨,她先是叹气: 这破天气,天天下雨,地里的事一点也做不成。 又见青烟在雨中飘来荡去,不禁又高兴地说: 幸好前天抢着烧了草木灰,不然照这个雨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烧这些落叶了。 没人接母亲的话,她站了片刻,大概想着灶上还烧着火,拔脚走了。
父亲 坐在门廊下,砍刀把儿掉了,他正要做个新的,砍成型的刀把儿用刨子刨几下,拿到眼睛下,觑着眼左看右看,再刨一刨。雨大了些,檐上的雨落下来溅到他的棉鞋上,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 嗯,前几天栽的绣球肯定活了。
放眼远望,苍山笼在雨里,田梗上有了新绿。不远的人家,也在叮叮当当的收拾农具。一场一场的春雨下过,春意越来越浓了。
田一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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