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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天气特别冷,细弱的阳光照在马路上,刺骨的寒风逼得人不由得缩起脖子。我拎着手提包,脖子缩在羽绒服毛领里,在排头公交站牌专注的等D199路车。
大姐,这是199站牌吗? 一个穿红色上衣的中年妇女从站牌后闪出来急切地问,我从衣领里探出头,对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目光转向公交站牌。天太冷,我一个字不想说。
唉,我不识字,这不识字真作孽!我搭农班车来的,要去县医院,心里着急下车早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个站牌 ,她絮絮叨叨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公交车站只有我们俩。没等我说话,突然,她站到我对面盯着我又问: 大姐,这是撮镇路口吗?我去县医院是在这坐公交车吧? 我笑了一下说: 是在这儿,我也等呢 。 啊――你也在等199?那好,那好,我们一道哈 。她惊喜地望着我,像遇到到救星一样。她的表现让我很吃惊。
我搭岱山湖的车来的,心里着急下车早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这个站牌 她又开始絮叨了,我脑海里飘过 祥林嫂 三个字。
车还没来,我把脸躲在衣服的毛领里打量了一下这位村妇,她穿着过时的红色棉袄,右胳膊处新划一道十厘米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醒目的白丝棉。黑色的裤子裤脚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手里拎着几个空包装袋。 大姐,公交车咋还不来? 她疑惑地看我, 你别急,县医院就在前边,坐上车到了我叫你 。 我一个字不识,一天书没念,出门就是个呆子,我眼睛视网膜脱落了,看不清 。我吃惊的望向她的脸:乌黑的短发,中分的刘海,浓眉毛大眼睛,睫毛浓密且纤长――层层堆叠的皱纹、黄中带黑的肤色、干燥起皮的双唇,让她美丽五官黯然失色。她的眼睛是和常人不同,看人要费力的瞅。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望着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车来了,车门一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我说: 你先上 她 咚 的一脚踏上公交车,一只手急抓着车门爬上车。把一张一直攥在手里的五元的纸币递给司机问道: 师傅,到县医院几块钱? ,司机冷漠地望着前方说: 投币!投币! 。她急回头望着我不知所措地问: 投哪里?投哪里?你帮我! 说就把钱往我手里塞,我正拿着公交卡,司机已发动车子。 你先找座位坐下,我来帮你刷吧! 我轻轻往前推了她一下,快速刷了两下卡。车子已经没有座位,她倚在车上的立杆上,刚站稳了脚跟,立即把五元钱递给我说: 大姐,车费给你,你看多少? ,我说: 我这个卡是免费的,不要钱,你收起来吧。 她惊喜的含笑望着我,满眼的感激,眼角的皱纹菊花般绽放。我看到她把攥着的五元钱放进口袋,立即一只手紧紧抓住身后的竖杆,仿佛抓牢它才安全。
车子缓缓向前,我从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顺便把那被风吹的披下来的衣服裂口按上,微笑着对她说: 你不要担心,到县医院那一站我一定告诉你。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听了我的话更放心了,她安详的倚靠在公交车柱子上,目光投向车窗外。
薄雪和太阳打了一个照面就化为乌有,枯黄的蒿草和道路旁的冬青树因一场雪的洗涤而清新润泽,远山隐约可见,近处楼宇厂房在阳光下交错明艳,蔚蓝的天上飘浮着大朵的白云。
公交车缓缓向前,我掏出手机,无声的拍下了她的背影,但愿这萍水相逢的人在她生命旅途中的这个冬天能像此时D199公交车里一样温暖、安宁。
作者简介:范翠红一九七九年出生于中国梨都安徽砀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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