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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李运芳
三月。
清明。
南塘。
大晴。
除了远近山间偶尔传来扫墓人带来的阵阵鞭炮炸裂声外,入耳只有风声,鸟声,和树叶在春风里被吹落起舞的声音。
时光仿佛凝结了,波澜不惊。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我们在屋旁高大的樟树树荫下洗洗涮涮。
抬头仰望树叶间洒下的千万条光,转一转酸疼的脖子,掬一捧井水拍在脸上,洗去倦意,眼前天地清明,万物欢愉。看那天上的流云自在,闻着风中的草木清香,使人不经意就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早饭后,清扫坪里的木叶,等奶奶从烟熏火燎的老柴房里钻出来,洗了手,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我便斥回了小黑狗,一个人走路去冲里扯胡葱。或许是这几天太热了的缘故,胡葱没长好,好容易才扯到了一小把。回来,先将胡葱摘洗干净,白白净净的根茎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鲜香。
天气热起来,打了温水倒进大水缸,捉住小黑狗洗了一个澡。小家伙活泼好动,不是缠着人陪它玩,就是逗弄母鸡们,泥地里打滚,浑身脏兮兮的。奶奶翻箱倒柜,才找来一条自己洗澡用的旧毛巾。才洗完擦半水,小黑家就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沾了一身灰尘。 白洗了! 拿着竹子教训它,它倒以为这是新的游戏,兴高采烈要扑到身上来,哭笑不得。抱起来,闻闻有洗洁剂的淡淡清香,不嫌弃了。
午间,阳光炽烈。刚想躺一会儿,大姑和表弟就到了。起来,陪他们一起去扫墓。上山的路已被野生的小黄竹占满,我们低头弯腰、小心翼翼地穿过竹子枝下的小径,再爬上一个小山坡,给爷爷的墓做了清理,拔掉长出来的竹子和蕨茎。看着旁边很多新嫩的蕨,大姑兴头一起,我便提议采一些回去。
下山来,一路采蕨。沿着大七分的田埂边摘野艾叶,用围裙兜着。大姑也好久没在乡下 生活 ,觉得什么都新鲜, 这才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外面卖的不敢要,你知道是哪里摘来的 ,说要带去做艾饺呢。又想起明天即是三月初三,家乡有 三月三,地菜煮鸡蛋 的习俗,说是农人吃了整年都不腰疼。每一个节庆日子,都离不开吃,没有美食搭配的节日,也就少了很多乐趣,和普通日子无异了。这也算是平淡生活里的仪式感吧。于是三个人顶着烈日,绕着田埂扯了一大把老荠菜。一直想扯点细嫩的荠菜来包饺子或是做煎饼,不得。
走到家附近的小路时,看到一些拇指粗细的黄泥小笋,又勾起了大姑的念想,今年小笋出来得迟,连刚才长满黄竹的山坡上都还没看到呢,这些小笋,委实可爱。我虽然自己不爱吃,但做这些事情向来驾轻就熟,乐于动手。跳下土坎,钻到竹子中间,拔了一大把小笋,正好给大姑一起带走。
屋旁,奶奶种的鱼腥草长势极好,大姑一看就喜欢,于是又摘了一袋子鲜嫩碧绿的鱼腥草,说是晒了泡水喝。爸爸准备的半畚箕大笋,大姑只拿了四五个。上午摘来的胡葱也特别鲜嫩,必须带上。
在阳光下道别,小黑狗已和表弟混熟,果然是一只人来疯的小家伙啊。
到竹园里挖了几个大笋,力道不够,总是留半截在土里。去掉笋衣,切开,煮了晾晒,压一个晚上,明天晒上一整天就可半干了。果然实践出真知,用豆腐箱子装最方便。
到下面的围子里捡了几把柴火,开到荼蘼的羊踟蹰落英满地,不久前种下的两棵枇杷树已经成活,抽出了一点新叶。
爸爸收工回来。
准备晚饭。
星星穿透云层,一闪一闪。
四围的田野里蛙声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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