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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云平:黄尔云传-短篇故事-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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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邓云平
         
        认识黄尔云的时候是多年前的夏秋,瘟晕的气息从远处的山头传来,给人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我一个人走在通往元坡的路上,他从远处走来,肩上扛了一些草药。他似乎多年没洗脸了,脸上的蜡光透露出执着,满脸的胡须蓬勃而且自由地生长,像最近在网上疯传,上海市流浪的智者或国学大师,博学的流浪汉沈巍,要真是那些 女神 遇见了,大概又是一番热议,认为这是乡村的异像,弄不好也会成为网红。他从我的对面走来,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黄尔云,然后就离开了,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少说一个字,斩钉切铁。这个时代虽然是创造新闻和造就自媒体的时代,那些微不足道的人总被时时提起,然后又烟消云散,像风吹过的河滩,留下些许的波纹,然后又归于沉寂,乡间的人总是默默无闻,风吹过的总是旷野和大山。
         
        所谓草药也就是山间的野草,满山遍野的生长,几乎成灾的野菊花,野菊花在乡间早年的用来喂猪,那东西有一种淡淡的幽香,也是一种有折磨人的臭味的尤物,猪的味觉大致是不喜欢的,我们家的猪就从来不吃。这些年被人发现了,说是一味上等的饮品,清热解毒,生津止渴,也就有商人到乡下来收购,黄尔云也就满山的跑,满山的采摘,换取一些毛毛钱,补贴一些 生活 的必须之用,当然这是后来知道的事,我也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认识了黄尔云。我想起一种传记的正规写法:黄尔云,生于乙未年9月11日,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一栋民居,典型的黔西北民居,两个居室,中间是一个堂屋。显然前几年才经过改造,并且是政府出的资,一眼我就看出来,因为那些痕迹,涂抹在外墙上的 矮墙裙 ,屋顶上的 小青瓦 曾经给过我深刻的记忆,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在乡镇工作,曾经要求别人这样做,这是过去一段时间流下的痕迹,我太清楚了。 矮墙裙 和 小青瓦 虽然很旧了,却是无法抹去的烙印。这个民居的旁边,还有一间很旧的房屋,用水泥瓦盖了屋顶,屋内安装了横梁,用一排细细的灌木组成一个楼面,是民间在秋收时节用于烘干粮食的炕房。黄尔云的正房门扉紧闭,似乎已经许久未曾打开,屋外的有些地坪已经长出了青苔。他居住的这个烘房,姑且算卧室,屋内有一张床和几袋大米,还有一些玉米散装在一个竹制的容器之内,集中围拢在床的周围,坐在床上伸手可触,我问他为什么把大米和玉米集中放于床边,他说晚上经常有耗子来,集中摆放在床边,耗子来的时候可以吓一下。这些房屋的左侧,还有一个棚,单独成建制的屋舍,其实不是屋舍,只是一个像屋舍的东西,更像是杂物间。用一根铁丝制作成一个简易的门扣,将门 锁 上,古老而又神秘。我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没有主人的同意,轻易不会挪动别人的东西,哪里摆放些什么,我不知道。这一家,我已经来过次了,总不见人,这一次是天降祥云,我遇见了他。几天之后,我送他的一个衣柜和两件新衣。
         
        黄尔云是大傻乡柳石村的一个村民,从后来的交谈中,知道他的婆娘很多年就已经离世,怎么离世的,他说不清楚,我也听不明白,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或许根本就没有婆娘这件事,当然这不可能,因为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是最好的佐证。他的婆娘仿佛是远方的一朵云,从悬崖跌入布满荆棘的草丛,也就烟消云散,从此不见踪迹。他常年一个住在家里,像一棵树,一棵乡村的野树,自由地生长在时间之外,只有风知道他的来去,云知道他的出没,水知道他的去处。我只是一个天外的来客,不经意间闯到他的住处。我调侃他,要他再找一个女人,他一脸正经地说: 不了 ,也就再没有下文,仿佛泪水从某个地方喷出,有女人的男人是干净的,有男人的女人是光亮的,我的眼里含着泪光。
         
        那一年按照单位的安排,我到这个村去工作,还得了一个不小的名头。我到这个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听人讲起黄尔云,说他像我们欧洲的那位先辈马克思,可从来没有人说清他怎么像,我也从未遇见过黄尔云,就像黄尔云从没有遇见我一样,就知道他的住处。我到这个村工作,要求遍访农户,一家一家地走,一家一家地访问,从对他们的访问中知道他们的衣食住行,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活法,像知道一个蝼蚁昨夜经过那些沟砍,那些园林,那些人迹罕至的去处。那一日,太阳红红的,山外的阳光透过远处的丛林照耀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明亮而又灿烂。前几次来,他都不再家,附近的农户说,他上山去了。这一次,我在他的住处遇见了他。
         
        在苍茫的群山中,某一处山梁不经意间在一处停留,就是大山的一个逗点,一个逗点就是一个符号,我们也就生存在这个符号里,有时几乎耗尽我们的一生,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是上苍的旨意。
         
        后来我才知道,黄尔云卧室旁边的那个棚子,是一个杂物间,一间厨房,取名为厨房,太文明了,太有现代感了,弥漫着现代家庭韵味。那个棚子实际就是一个垃圾堆,堆满了废弃的锄头、薅刀、犁耙、铁铲,大概是他一生的全部财产,地是上从山野采集而来的柴禾。棚子的左边是一个火堂,火堂的上方悬挂几只熏干的乳猪,长年的烟火熏烤显得发黄,更像是存放多年的标本,张牙舞爪,乳猪的头和脚保存完好,那样一种面目让我恐惧。我问他哪些乳猪是用来干什么的,他说用来 逗猫儿 ,他说他家的耗子特别多,猫儿来了,耗子也就离开了,人也就安静了,我有些戚戚然。
         
        柴禾是用来煮饭的。尽管现在,乡村的每一家都不再用木柴做燃料,改用煤炭或电力,但黄尔云从不这样,他衷爱木柴这个人世的物件,故而不仅在作为厨房的棚子里堆满木柴,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每一处都散落着木柴的遗骸,木柴是维系他生命的全部元素。太阳升起的时候点燃,太阳落下的时候熄灭,不留一丝痕迹。黄尔云在煮饭燃烧一些木材外,他从不烧火,天冷的时候就到别人家的屋里取暖,尽管我知道他的屋檐下有很多煤炭,他的屋里也有一个电磁炉,也从未使用过,仅仅是屋中一个摆设的东西,可有可无。
         
        有一次,我又遇见他了,发现他在煮食物,漆黑的锅里煮了漆黑四季豆。最初的时候,我认为是给猪煮用的食物。待到他把锅里的四季豆煮沸了,又把锅抬到门外倒掉汤汁,再加水,放回去煮。于是我便问他为什么,那才告诉我,那个四季豆是他的一位亲戚几年前丢弃的,已经作为废物处理,他去取过来吃,因为那四季豆已经几年了,必须反复的煮,才能煮透,他进行过虑是去掉那些汚汁,我才知道他煮的不是猪食。在我们的农村,四季豆是每一家的常年食物,将四季豆煮熟,再混合酸菜,构成一种新的汤菜叫酸菜豆米汤,是黔西北的一道佳肴,但关键是四季豆的汤汁,纯厚而又宽广,很多食物讲究的人家,只要汤汁,不要四季豆。我家不是讲究人家,我女儿就不吃四季豆,只喝汤汁。没有了汤汁就没有酸菜豆汤味道,那些挂于火头上的乳猪标本,则是村民丢弃在野外的某一个山沟,还未淹土的死猪,他知道了,也去取来食用,并非是什么 逗猫儿 的诱饵。这当然是我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宁愿相信其无,不愿相信其有。我有些悲哀。
         
        远山的一棵树,苍翠而又摇曳,以不可侵犯的姿势傲慢于大地之上,孑然一世独立,在俯仰的瞬间占尽人间风流,大风吹来的时候,以坚硬的背脊抵抗一切的侵犯。我有些无地自容,无地自容于这些年的努力和江流滚滚的千里河山。我不得不流下滚烫的泪水。
         
        黄尔云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也没有多少人和他说话。与他的对话,一般是你问他答,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你再问,他就说: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我和黄尔云渐渐的熟悉起来,我们似乎成了朋友。他慢慢地告诉我,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前些年因为一场官司,说是强奸什么的,被政府判了刑期,出狱后就到外地打工了,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从未回来。家里的土地都退耕还林了,无地可耕,小儿子也外出务工,在很远的地方,也不回来。大儿子很大的年龄了,依然没有结婚,也就现在我们所说的剩男,农村所说的大龄男单,小儿子曾经有一段婚姻,那女的来住了几个月,也就走了,现在也是一个人。有一个女儿已经外嫁多年,时不时回来看看他,给他买点油呀、米呀、什么的食物之类,其余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纪和风光。
         
        他的妻子早年去世,究竟怎么去世的,我最后也没弄明白。他告诉一桩婚姻,不知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家人,或者别人什么的,我的感觉是怪怪的,好像很多年或许是几百年前的 故事 。他说,以前有一家人, 父母 有钱有势,远近闻名,儿子没有出息,按现在我们的说法,父母属于比较强势的那一种。这家人有一个儿子,父母看中某一家的女子,要说给儿子做媳妇,女子的母亲是一个有心计的人,看不起这家的儿子,就说他女儿的东西太小,只能够容纳一根筷子下去,别样地谢绝这桩婚姻。但儿子的父母太强硬,还是要求成全这桩婚事。一年的春节,儿子的父母硬是要把女子接到家里来过年,一天夜里,突然天降大雪,大地一片茫茫。夜晚的时候,父母要求儿子进入女子的房间,与子女发生某种关系,但不知是儿子无能还是由于其他原因,那事硬是没有做落。第二天的晚上,儿子的母亲来帮忙了,这里虽然是南方,过年的天气还是很冷,人们都要穿很多的衣服,那女子穿了四五条裤子,扎了四五条根腰带,硬是无法把裤子往下脱,儿子的母亲便想出了高招,在女子某个器官的部位,用剪刀将裤子剪出了一个洞,儿子才将那事给办了,也因此成就了一段 姻缘 。那一夜过后,大地风平浪静,雪天照样下雪,雨天照样下雨,春来花开,秋去花落。
         
        我和黄尔云真的成为朋友,尽管不是无话不说的朋友,确实是可以交流的朋友,不像现在的朋友,可以交流的太少。黄尔云还是住在他的烘房里,我劝他搬家,搬到正房里去居住,那里是空闲的,只有儿子回来的时候才住上几天,而且有刚修好的灶台,摆放着我送他的一个衣柜,我送他的两件新衣也放在衣柜里,还有宽敞的大床,那间屋子不透风不透雨,他就是不搬过去居住。于是,我给他搬家了,把他的被子,衣物都搬进去,责令他不要再回来,过几天我回去看时,他又搬回了原来的烘房,如是者三。我问他,为什么不在那里居住,他说,他一生没有出息,建不了新房,这个新房是要留给他的两个儿子的,儿子还要接媳妇,一个儿子一间,当中的一间是共用的堂屋。我送他的新衣,要到那时才穿,在亲戚朋友的面前要体面一些。他还是每天坚持上山采药,秋天的时候,采一些野菊花,多赚一些钱,给儿子接媳妇用。
         
        从此,我再也没有劝他搬过家,由他住在他的烘房里了。
         
        我在那里住了两年,都不见他的儿子回来,也没看见他的女儿来看他。有一年的春节,我给了他十元钱,让他去理发店理了一个发,修了一个胡须,他看着我大笑。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现在不知道他的两儿子回来没有,是不是娶了媳妇。
         
        邓云平,男,白族,贵州毕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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