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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清|爹送你 一路走好-感恩美文-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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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18:52: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祥是二舅唯一的儿子,他聪明、善良、勤劳、仁义,是二舅和二妗子的骄傲,更是他们的心尖子。祥三十岁时到省城我们单位作临时木工、后又自己做生意,把两个孩子供养到大学毕业。日子正蒸蒸日上却得了肺癌,前两年的治疗养病,一直瞒着老人,到了第三年两位老人知道了实情,带着自家的鸡蛋、小米赶到省城的医院,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  
         
        回来后,老俩像换了个人,二妗子哭成了泪人,二舅怔怔地望着天,生机勃勃的山庄蒙上了一层灰暗,圈里的毛驴饿得挣开了缰绳,满院子的鸡鸭饿的咕咕乱叫,一切似乎走到了世界末日。接到孙子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二舅赶紧强作欢颜。放下电话,他们擦干眼泪走向毛驴、鸡鸭,走向庄稼地,把眼泪变成汗水滴进泥土。
         
        老人对癌症的结局已不陌生,二舅找人把五筒石窑刮了腻子,刷了墙,院里院外收拾得整整齐齐等待着儿子回家。表弟夫妻俩回来了,祥百感交集,强打精神走进了三年没回过的石窑,老俩知道儿子的生命有了数字,终日守在家里,珍惜着每分每秒的陪伴。
         
        4月4日,我接到了 父亲 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你大妗子不在了,明天一早出殡。你二舅家的祥也回来了   我马上买了晚上9点多的火车票,那天晚上北京下起了雨,我到石家庄下了火车后天空中变成了雨雪,赶到老家已是凌晨了。大妗子和二舅住在一个散居五六里地的山村,送走享年80岁的大妗子,一直没看到二舅的身影,我心里顿生疑虑: 是不是祥的病情加重了? 九点多钟刚刚办完大妗子的丧事,大哥接到祥的姐夫打来的电话说祥已经在凌晨走了,二舅怕惊动大家,未及时通知。我们匆匆赶往二舅家,一路上想象着两个近80岁白发老人难以承受的惨状。拐过柏树弯看到了二舅的家,大门口没有挂出白色的岁数纸,也没摆花圈,走进院子,平静得如同往常,没有供品和烧纸,没有悲天怆地的哭声。祥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像睡着了一样。我撩开苫单,双手攥着他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好弟弟,怎么就不等姐姐一天   那一刻,我天真地想:只要我多捂一会就会把他的手暖热。二妗子走过来反倒劝我: 别哭了,放开他的手,让你兄弟安安生生地走吧。 我赶忙拿出带来的纸和供品,表弟妹拦住我说: 姐别拿了,祥说过不要烧纸上供,按他的心愿办吧。 我明白了,这是表弟一向的处事风格 只能帮人,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
         
        表妹说祥没受罪走得很平稳。昨天晚上,他的情绪很好,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地说了很多话,全家人陪着他聊到很晚,他似乎有点累,微笑着把手伸给二舅: 爹,你拉着我。 二舅紧紧地攥住祥瘦骨伶仃的手。就在那一刻,祥的呼吸突然停止,脸上挂着歉疚的苦笑。祥继承了二舅的秉性,父子连心似乎啥都不必说。
         
        二舅内敛深沉,为人耿直,在村里当了几十年的支书,从无诳言,吐口唾沫都成钉。亲友乡亲们陆陆续续赶来,院里院外到处都是人,大哥是附近有名的民间司仪,精通婚丧嫁娶的民俗礼仪,却也得等着二舅发话。老人从坟地回来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巨大的悲伤被皱纹深深地折叠起来,黑红色的脸庞上,坚毅中残留着酷霜打过的憔悴。他走到院子中间缓缓地扫了一眼众人: 人死了,就让他安静地走,所有那些折腾活人的事一律取消。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两点以前鹏要能回来,咱就下葬,等到六点鹏回不来,咱就六点下葬,谁也不等了,准备吧。 人们默默地抬出棺木、找出绳子  
         
        鹏是表弟的儿子,是首都机场的一名飞行员,昨晚接到家里的电话,从美国一路辗转狂奔,中午一点赶了回来,急匆匆穿过人群跪在父亲的灵前一声 爸   哭得人们直落泪。二妗子拉起孙子: 你爸不喜欢掉眼泪,咱都听你爷爷的,好好送你爸走。 二舅紧闭着厚厚的嘴唇,一只大手拍在孙子的肩上,喉结狠狠地滑动了两下,低沉的声音极富穿透力: 成匣! 有人把棺木抬进屋,表弟妹和表妹铺好褥子,人们小心翼翼地把祥的尸体放进棺木,掩好随行的衣物合上天木,连钉子都不用,抬到大门外。人们绑好抬杆,二舅把绳子结一个个紧了一遍,随后推过一个小拉车轮子放在下面。随即接过一个装着烧纸和供品的袋子,轻轻地拍了一下灵柩: 爹送你,咱走   几个人推着灵柩下的小车轮子,近百号人跟在后面,默默地从乡村公路拐上去,穿过房后的山坡,没有唢呐,没有幡、没有纸钱,空气里弥漫着寂寥的哀伤,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人们把灵柩抬到路后面的山坡下,放到挖好的墓里,二舅踩到棺上,眼睛盯着对面的山头校对完方向,对着孙子喊了一声: 杜鹏,添三锨土! 鹏把三掀新土撒在棺木上,人们七手八脚开始填土,转眼间一座新坟隆起,石供上放好供品,五色烧纸。二舅冲着人们喊道: 所有人,只鞠一个躬! 人们迅速排在坟前随着老人那声低沉的 鞠躬   ,深深地弯下腰身。 杜鹏,给大家磕一个头! 这一声,二舅的嗓子咽咽的,像是泪水从腹腔里溢上咽喉又被声音封住了,鹏双膝跪地,脑门和眼泪一起重重地落在土上  
         
        三天后,二舅牵着孙子的手送到柏树弯,拍了拍鹏的肩膀: 好好飞,甭惦记,爷爷扛得住! 孙子的背影远去,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那棵老柏树被风雨扭曲的腰身,使劲地睁了睁双眼,没让眼里的泪落下来。
         
        作者简介
         
        许清清1954年11月出生于河北省井陉县胡家滩村。1974年就读于河北化工学校,毕业后留校工作直至退休。2013年进入河北老年大学文学班学习,喜欢散文写作。作品曾发表在《光明日报》《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华盛顿华人报纸《美华商报》《中国 人生 科学》《老人世界》《太行文学》等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香树沟之月》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许清清1954年11月出生于河北省井陉县胡家滩村。1974年就读于河北化工学校,毕业后留校工作直至退休。2013年进入河北老年大学文学班学习,喜欢散文写作。作品曾发表在《光明日报》《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华盛顿华人报纸《美华商报》《中国人生科学》《老人世界》《太行文学》等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香树沟之月》。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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