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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细雨雾岚霏,陌上柳烟情寄归。
薄酒一杯黄纸燃,思亲泣啜锁愁眉。
清明时节, 父亲 来到我的梦里。
清晰地记得,在梦里,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丫头,由于高考落榜,父亲便在自己单位替我争取招工的名额,还是在老家的老屋里,在父亲与老朋友相聚的酒席间,闲谈中,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边敬酒,一边夸赞她的女儿,言语中充满了溢美之词:懂事,稳重,勤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走进我梦境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记得父亲刚刚过世那会儿,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父亲。父亲的生动与亲切和生前一样,叮嘱与关爱着我。慢慢的父亲冷落我了!只有在特殊的节日,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昨夜父亲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让我帮他捏捏膀子,告诉我,要带我去他单位面试。
梦醒时,想起后天,妈妈就要乘坐太原飞往威海的班机,来我这里小住了,心下猜测: 父亲是不放心母亲的行程吗?还是在提醒我,让我好好照顾母亲呢? 抑或是告诉我: 我会陪伴你妈妈一起去看你的! 想着想着,我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滑落。梦境中的情景,不停地碰触着我二十多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抹痛。
那是1995年5月下旬的一个中午,我刚刚采购了一大堆菜回来(因为第二天是先生的生日),先生单位的文书等候在楼道里,一见我,就急慌慌的把四份加急电报递给我,接过电报,惶惑中 父病危速归 这五个字跳入我的视线。翻到最后一张时看到: 姐!父病故速归! 霎那间,犹如晴天霹雳,腿发软,头发晕,我瘫倒在楼道里,是邻居们把我搀扶回家。
先生下班后,分别去我的单位和他的单位请假,然后几个邻居将我们送至车站,但我懵了!傻了!除了难以控制地泣啜,似乎没有了知觉了。
一家人连夜赶火车,那个时候儿子只有六岁,用小手不停的擦拭我的眼泪,嘴里念叨着: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先生劝我说: 别难受了,说不定是爸爸想你了!叫你回去看看他。 先生的这番话,分明是在宽我的心。由于当时部队规定,夫妇在一起 生活 的干部,每三年可回家探亲一次,假期20天。记得我们是1995年1月27日回去过年的。那是等待了三年后的第一次探亲,刚刚回来4个月。父亲怎么会因为 思念 影响我们工作呢?想着,我心里越发的悲切。
那个年代,交通,通讯都没现在这么发达,方便,辗转倒车,威海 青岛 太原 太谷。当时太原到太谷的108国道正在修建,无法通车,无奈之下几经周折,打车走小路,连夜往家赶,归心似箭!
回到家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半夜了,院子里灯火通明,父亲的棺柩就停放在院中间,帮忙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我的心一下子撕碎了!我家的天塌了!我的父亲他走了! 我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父亲没再听女儿再喊一声爸爸!父亲带着诸多的遗憾走了,年仅57岁。
汹涌的泪水,如磅礴的雨,肆意的在面颊上流淌,我不自觉的急跑过去和跪在灵堂前的弟弟妹抱头痛哭!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语言难以描述!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悲恸,哀伤与无奈的。
家里炕上,妈妈哭干了眼泪,傻傻的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姥姥心痛地呼喊: 天哪!为什么不让我去了!为什么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天道不公那! 叔叔大爷,姑姑姨姨,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屋里屋外挤满了人,他们在劝说母亲的同时,无不落泪!
等出殡了父亲,妹妹详细地给我讲述了父亲病逝的经过,那天父亲突然觉的胸口不适,便让妹妹送往原单位医院查体,可是不巧,做心电图的医生外出未归,所以,就留在妹妹家吃午饭,刚吃完饭,父亲说有点恶心,妹妹感觉不对,便和父亲商量,去附近二院检查,于是,两人一起下楼打车来到二院。
父亲平时有一定的威望,走进二院遇到不少熟人,父亲边往里走,边和那些朋友打着招呼。当时正值中午,值班的大夫诊完脉,便嘱咐护士输氧气,挂点滴。大夫便去值班室填写病厉。就在这时,父亲突然呕吐不止,并且和妹妹说: 我像是要休克,你摸摸我的手,我感觉麻木。 妹妹哽噎地说: 其实咱爸的手麻木,我感觉不到,但是,当我的手触摸到咱爸的手时,那种血脉亲亲的感觉悠然而生,我一时间泪如泉涌,急忙放开咱爸的手,跑到楼道里,朝着值班室不停的大声喊:大夫!大夫!快来呀!快来救救我爸爸!
填写病历的大夫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这时父亲已经休克,脸色发青,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大夫急忙打了强心剂,人工呼吸,但无论怎样抢救 父亲再也没有了呼吸,眼睛微微睁着,目光似乎定格在妹妹脸上,妹妹泣不成声: 姐姐!我没有救回咱爸!我!我! 我真是没想到啊,咱爸微笑着走进医院,才十来分钟,就躺着出来了,爸爸还这么年轻,我们还都这么小,姐姐我们没有爸爸了。
听着妹妹的哭诉,我除了眼泪还是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父亲身体一下健康,平时严肃,对我们都很严厉,在那命悬一线的关口,让妹妹摸摸他的手,他是多么眷恋这个世界,多么舍不得我们呀!
父亲就这样带着不甘和遗憾,离开了我们,此后的日子里,在思念与缅怀父亲的同时,更多地关注母亲的生活,父亲走时母亲52岁,当时小弟才17岁,尚未成家。母亲用她单薄的肩膀给我们撑起一片天空。那些年,不容易。母亲靠种植树木花草,给小弟成了家,翻新了房子。
前些日子在和母亲电话里聊天时,我试探着和母亲说: 自从我们离开部队,搬了新家,妈妈还没来过呢! 母亲 幽默 地说: 现在我也彻底退休了,你弟弟们都过的挺好,两个儿媳妇也都孝顺,乘着我身体还硬朗,要不!我去看看你? 我说: 好啊!多少年了您都不愿走出家门,那说定了,我去定机票了哈! 妈妈说: 好,定吧! 挂了电话,我便给母亲定了机票,这两天都在期待中度过。
昨晚的梦让我想起了父亲。记得母亲说过:自从我离开家后,每晚翻看我的信件,便成了父亲的必修之课,带着老花镜看了一遍又一遍。父亲去世前,曾和母亲商量,准备在那一年的七月份,去部队看望我们,可谁也没想到,父亲会走的那么急。倘若父亲在世,一定会陪母亲一起来的。父亲偏好吃海鲜,常常讲起出差在武汉,在天津时吃螃蟹的事。
威海盛产海鲜,可父亲再也不能来我家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啊!如今我只能空生遗憾。只能心里默默的念叨: 爸爸!您昨夜的探访女儿明白,您安息吧!我们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写于2014年清明
作者简介
李丽苹,山西太谷人,随军来到威海。现已退休,由于热爱文学,喜欢把乡愁与生活的点滴晕染于笔端,有 诗词 、散文散见于《榆次晚报》《山东工人日报》《诗词吾爱》等报纸和网络,虽然笔触生疏,但均属原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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