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峡好人》里,骑摩托的黄毛载着韩三明去找青石街5号时,问了一句后来被人反复提及的话, 你是找人还是找活路 。
找活路是奉节一带的民间说法,存在了多长时间和什么时候源流,都已经不可考,说的人和听的人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和许多类似事例一样,作为一种语法,其人文范畴上的震撼和辛酸都是由文人来解释完成的,但他们往往像毕加索那样,采用一种欠揍的表达方式,比如 我等到白首,才等到自己变年轻的这一天 ,民间乡野的那种生动和准确被艺术化给一闷棍打得半死。
■正如两种语法的纠缠不清,两种错误的观点在影响电影的创作,一是把电影看得太圣洁,一是把电影看得太不圣洁。
当 故事 成为技术的陪衬,显摆成为技巧的福利,电影就不得不为艺术化的后果买单。
好莱坞流行一句话是, 技术只能留住观众五分钟 ,但每年还是涌现大批如闪电狗这样的电影纷纷主动掏腰包。
技巧和巫术类似,其趁手之处在于它如大麻一样的迷幻感和依赖性,这种力量强大到可以让人失去自己和自己曾经所坚持的。
也有格里菲斯这种把电影当狗娘的,他的原则就是 拍电影你只需要女人和枪 ,看似乡野,实则在技巧性地获得 生活 的灵感,是潜伏在斯巴达的危险分子。
■所以应该感谢好莱坞,它让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找到了乐子,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到空想成真更能让人颤抖的呢所以也应该感谢法国电影,感谢 法国电影全部的努力,就是不与好莱坞一样 ,它使这个世界的一少部分人看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虽然法国电影所呈现的生活总是无时无刻不端着一杯冷了的咖啡。
这两种电影语法蔓延的效应就像博尔赫斯所说的 舞台两边的幕布 ,虽然 因此而蒙上不真实的缺陷 ,但那毕竟是 黎明、潘帕斯草原和傍晚 。
■所以,应该感谢我们的香港电影,感谢它一百年来,一直站在地上,一直充满了 找活路 似的民间智慧和乡野的狡黠。
在今年的金像奖特刊中,《三峡好人》的导演贾樟柯在回忆香港电影与己的影响的时候说, 香港电影让我们在了解中国传统民间社会的同时,学会了尊重世俗生活和人们的娱乐需要 。
电影还是需要地气的。
文 阿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