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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访木心是不确切的(我无缘访他的,看过他几本书),访他在乌镇的晚睛小筑,也就是看他的故居。
浙江三大古镇,南浔、西塘和乌镇,南浔、西塘去过,唯乌镇未去。去乌镇的路上,导游说:乌镇与南浔、西塘比,特色在古。乌镇还是古旧的,特别是乌镇之东栅,西栅则近于南浔、西塘。
当然,乌镇之出名,不仅在古,还在于出了两个大文人:茅盾与木心。他俩都出生于乌镇东栅,还是远亲。此处除木心故居,还有茅盾纪念馆。
乌镇的风景,图片上看过。浙江水乡,灰墙乌瓦,小桥流水,小舟欸乃。所谓古镇,大抵如此,好一点的,无非是古旧。旧址仿建的,则无韵味。乌镇好在古旧,好在有茅盾与木心。
遗憾的是,我至,而两处皆闭。据说茅盾纪念馆在维护,而木心故居已晢停开放。在茅盾纪念馆前拍个照,然后到木心的旧居前徘徊。茅盾纪念馆外有栅栏,内有两扇大门;木心的旧居则排门直抵街面,也许过去就是个店面。木心旧家本是此地巨商,据说旧时乌镇码头搬运货物的麻袋上,统统写着个 孙 字。木心本姓孙,名璞,号牧心,笔名似由号的谐音出。
木心英俊。深色西装,西式礼帽,浓眉下目光深邃,嘴角线条分明,透着几份倔强。
木心有才。早年师从刘海粟、林风眠习画,精于音乐文艺,后在高校里任教。中晚年在国外,文学才华爆发,作品以独特的形式和语言,为时人惊异。
木心不幸。文革时入狱,作品焚毁,手折三指。一生数度被限制自由。上世纪八十年代定居美国,从事美术与文学创作。
木心有幸。他遇到了一个好弟子,国内著名画家陈丹青。由于他的介绍与推广,在国外华人圈享有盛名的木心,方为大陆文学界所知,2006年其作品始在大陆出版,后风行。
于是人们知道了他的 从前慢 :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还有他的很多散文与诗。
木心暮年应邀回乌镇定居,时年79岁,愿以余力贡献家乡,虽此前曾说过 不会再来 的话。他逝于2011年12月21日,享年84岁,终生孤身一人,后事由弟子陈丹青料理。
现在,我站立在他的故居前。初冬的阴天,乌镇的景色,不怎么好看。
面对自己的一生,木心痛苦吗?尽管有晚年的风华。他在自己的《琼美卡随想录》里,写有一篇很短的文章《笔挺》:
上帝造人是一个一个造的,手工技术水平极不稳定,正品少之又少,次品大堆大摊。
那时我还是行将成为次品的素材,没有入眶的眼珠已能悄悄偷看 它时而弯腰,时而直背,时而搥搥腰背,忙是真的忙个不停。
前面的一个终于完工。上帝造我先造头颅,在椭圆形上戳七个洞······眼珠捺入眼眶,眼睑就像窗帘那样拉下,什么都看不见。红红的。
来到人间已过了半个多世纪,才明白老上帝把我制作得这样薄这样软这样韧这样统体微孔,为的是要来世上承受名叫 痛苦 的诸般感觉。
我一直无有对策,终于 不痛苦了!
老上帝显然吃惊,伸过手来摸摸我的胸脯:
就这样?不痛苦了?
我站得笔挺:
就这样,一点也不痛苦。
我也愿他不要痛苦,在天国里静静安息。
旧居名晚睛小筑, 晚睛 二字,应是他晚年心境。
我多少读过一点木心,今天来此对他凭吊一番,表达一下读书人的崇敬,不能不说一点什么。写一首小诗吧,诗曰《乌镇怀木心》:
你是故土的逆子呵
早早离开了家乡
一生对远方的向往
使你走向更远的远方
终于回来了,从青丝到白发
啊,你这逆子呵
将一颗远方的心
揣回来,安放在自己的 故乡 。
作者简介: 吕达余,男,安徽铜陵人氏,大专学历,高级政工师,铜陵市作协会员,有数百篇诗文散见于报刊与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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