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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时间没有回 故乡 了。这一刻,我听着费翔的《故乡的云》,忽朦朦想起了我的故乡,心底生起些许惆怅。
我的幼年时光大多是在苏北农村老家度过的,上学幼儿园后才回到城里,读中学之前,每逢放长假,我都会回到老家。我活在故乡一草一木的呼吸中。
故乡的春天最美。路边的溪水解冻后,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味道,把手伸进去,不似冬天的冷洌,是一种清爽,带着暖意的清爽。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好像被撒上了碎金一般。柳色夹道,绒绒的散发着绿意。
路边的树拴着一头牛,悠闲地吃着青草,不时地甩着尾巴。树枝上停着几只鸟儿,啁啾着,梳理自己的羽毛。到了喧嚣的夏天,树叶茂密如华盖,蝉会栖息在树上,它是我儿时的玩具。
我奶奶在房子外面的拐角处养了一头毛驴,我一回到家,就会让奶奶把我抱到驴背上玩一会。它很温顺,眨巴着眼睛,翕动着鼻子,耳朵抖动几下。奶奶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没法坐到它的背上了,我不够高。
于是,我就观察它吃草。它把干草卷到嘴里,然后不紧不慢的嚼着。或许是它嚼得很专注,我也被吸引了。到底是什么味道,让它乐此不疲地嚼着?为此,我还做了一件傻事,捡了一根干草,塞到嘴里。嚼了没两口,我就把它吐出来了,扎嘴。
研究完毛驴,我就对它没了好奇心。几年后回到老家,墙拐角处已没了它的身影,或许是被卖了,或许是老死了。后来,当我读小学时学到《冬阳·童年·骆驼队》,音子学着骆驼咀嚼的情景时,就会想起当年自己的囧事来。
老家房前盖了间低矮的小屋,是用来养猪的圈。我一直对圈里的猪没有什么好感,天天哼哼唧唧,一到吃饭时,它们愚蠢的叫声就更大了。圈的侧边开了个小窗,方便从窗口向里面投食。奶奶把堵在小窗的石头拿开,准备往里面倒猪食,八戒的子民们就迫不及待的向窗口钻,露出傻里傻气的鼻子,我拿小树枝戳它们的鼻子,逗弄它们,猪们就很不情愿地嚷嚷着,我受到了奶奶的呵斥。
这些猪是奶奶的宝贝,自己不按时吃饭也不能让猪饿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它们。有一次调皮,我把报纸投进了小窗,猪们竟不知就里,争先恐后的吞了它。我很惊讶,事后想起有一点愧疚,感觉对不起奶奶。
老家的庭院里养着鸡,但我对它们不感兴趣,尤其是那些公鸡总是雄赳赳的样子,高高昂着头,偶尔敏捷地低头啄食。当我向它们投食的时候,它们就失了大将之风,扇动着翅膀,慌慌张张地拼抢着。
最让我青睐的是猪圈对面闲置的平板车。自从它废弃不用,奶奶就把它的轮子卸下来,把中间的木板放在草垛旁边,供几个老人聚在一起聊天时坐着用。当几个老人回家后,这个木板就属于我和表妹了。平板车形状有点像小船,只是,它的底子不是弧形的,两边有扶手。我和表妹一人坐一头,玩起了 跷跷板 。
当大人们忙着农活,表妹回自己家时,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木板上,倚着后面的草垛,寂寞地坐着。草垛深受我的喜爱,冬天玩雪手冻麻了的时候,我会把手伸进草垛里,汲取里面的暖意。远处有几间略为宽敞的平房,那是村子里的广播站。因为隔得很远,周围房屋低平,空旷宁静,喇叭里的声音传出时带着回音,显得很神圣。那段日子,是我一个人的神圣时光,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 洗礼 。
我的回忆带着暖暖的色彩,就好像作家刘亮程所说的: 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 生活 。尽管这房子低矮陈旧,清贫如洗,但堆满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拥共享,别人是无法看到的。
然而如今,对于我深爱的故乡,唯有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了。
本文载于《南京大学报》(2018年10月30日)。
原创: 灯火上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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