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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我们都是谋杀者+魏建业-散文精选-美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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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们都是谋杀者
        魏建业
         
        在民政局的铁皮大门口妻问我, 刘天德你为啥和我结婚? 妻穿着黑色的套装,衣服上有许多棉小球。都来离婚了她还穿着两年前我在批发市场上处理的这件棉外套。我很抱歉,原本硬着的心尖儿酸的打唑。我想抱抱她,自从女儿生病后我再也没怀有爱意地抱过她了。
        妻没能等到我的答话就踩着民政大院门槛上的初雪踏了进去。
        我知道她不会回头了。别过脸看了看我们来时开的三轮,红色的铁皮栏板上贴着 蓝精灵 的贴纸。那是皮球贴上去的。
        我为什么结婚呢?为了皮球还是为了皮球的肾,我不知道。
        我怕。
        年夏的夜里我坐在皮球的床前看着他小小的身体上插着红色,蓝色的输导管,床头的心电表划着波浪起伏的心率线。病房外的走廊很静偶尔有护士和家属的步声拖过各有的疲惫。
        妻和我隔了两个房间照看女儿。我猜想妻一定没睡。
        主治医师白天趁妻给皮球擦身时拉我到医务室说, 你儿子的肺也开始出现化脓迹象了,如果你想给你女儿换肾的话得抓紧了,趁孩子的肾还没出现衰竭。 他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的眼睛被血丝爬满了,很难看也很可怕凸起的眼球像被荒草包围的坟头。他压低了声,叹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世界是白的,天空是白的,似是飘荡的引魂蟠占满了青天。走出医务室反手关上门把时脚下的瓷砖上溅开的豆泪像是个声音,我听不清。
        我听说西藏那里有座山,山脚和山腰都是贫瘠的青苔和草皮,山顶却有红艳到滴血的格桑花。格桑花十六年开一次,一百万个人里都找不到几个能看见花开的。
        医生说在中国那些百百千千个缺肾的人能找到合适的肾缘是种奇迹,皮球的肾就是最好的选择。
        妻也知道这件事,我和妻去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坐在塑料凳子上看着泡桐树的叶和四路交汇而来的电线拥挤在一起争夺着食堂门口仅有的二尺空间。长夏的阳光垂了下来照在我和妻的脸上,我们满腹悲苦又心怀鬼胎,谁也不提心知肚明的事。
        此刻我知道那不是奇迹,是神灵赐予的罪罚。
        长夏的夜里我看着皮球熟睡的脸,他的睫毛很长也翘,像极了妻。妻却在洗菜的时候失口说皮球其实更像她前夫。我知道,女儿还是在她心内围的边界线上徘徊,线里面是皮球。我和妻之间,妻和女儿我和皮球之间都有着纸厚的透明玻璃,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自己心里自私的影。
         爸爸?
         嗯?
         我觉得我快死了。 皮球说话的声音很虚弱,我知道那是肺泡浸在脓液里吸不上气。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已经说不出什么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哭声蹦出喉管。
         我的肾还没坏,还能用  呢,给  妹妹  给妹妹  用吧。
        皮球的眼睛在关了灯的病房里亮的像星星。像女儿看妻时的眼睛。
        后来星星灭了。
        我醒回神时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夜更深了。皮球艰难的呼吸声在熟睡中使劲吸着氧,我听见它陆陆续续和我的心跳合拍,我不知道刚才是我太疲劳的自我幻想还是皮球真的醒来过。我只确定了一件事。
        两颗星得有颗亮着。
        女儿问我皮球哥哥怎么样了,还能陪她去粘蜻蜓吗。我笑笑,说,能。
        星期一从女儿病房出来后我敲开了医务室的门,从门里走出来后我突然想起自己三轮车上的 蓝精灵 贴纸。那三轮是早上给学生卖早餐的车,常年累月的油汤粉土都垢在外车皮上,也遮垢了 蓝精灵 。
        那是皮球什么时候贴上去的呢?是大年初一飘小雪的那天?
        都不重要了罢。
        妻不知道我瞒着她在同意捐献的文件上签了名。皮球也不知道。
        中秋的时候皮球的肺部也没能控制住开始扩大化脓部分了。医生说,再有两天肾功能也会出现衰竭。说话的时候住院部楼下那棵泡桐树干枯的叶被风在地面来回刮着,像极了皮球抽积液时疼的哭不出声的嘶哑。
        妻问, 要是转到北京的医院呢?
        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夜里,妻给皮球看她刚买的新衣服和新鞋子。我坐在旁边看着妻肿胀着眼给皮球说话,手心里是皮球枯小的手。
         我活不下去了 皮球挤出句声来,医生早已说过皮球是说不了话了。
        妻当没听见,仍笑笑着又重新收拾好衣服给他盖好被子走了出去。我跟了过去。
         你干啥? 她悲恐的看着我递给她的捐献复印件。
         刘天德你不是人,你个牲口
        妻给了我一耳光,又哭的虚弱了转眼就立不住的瘫软了身。我敢过去扶住,把她馋到过廊的公共椅上。
        妻靠着我,我看着灯光幽暗的天花板。我不敢想我们结婚的那天,破落房子里贴大红喜字的晚上妻问我为什么想娶她。娶个被男人打出家门还拖着个病儿子的女人。
        我给自己心里开脱,我们俩只是凑巧对在了一起,我不是为了皮球。
        我是为了女儿。
        做换肾手术的前天晚上皮球和女儿被安排到了一个重症监护室,我记得我看见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多,在靠窗框的左上角有两颗闪闪的星,像手指搭在手腕跳动的脉搏一样。我神志清晰的看见那一颗红色一颗蓝色的星像两颗眼睛注视我。在夜最深有罪恶感爬出脊柱渗透头皮的时刻,我眼瞳里的那颗蓝色星星变成了黑点,它死了,跟烂在红色车皮上的 蓝精灵 贴纸一样。
        从民政局出来后我还是开着三轮载着妻去买了点女儿爱吃的炸酥糖然后回了医院。
        今天是女儿出院的日子。皮球火化后的第54天。
        在车停在炸酥糖摊位旁我等妻的那分钟里我耳朵里忽然响起个声音。是长夏的黑夜里我跪在皮球的床边攥紧床单没哭出音,在那个房间里我忏悔地祈祷着往生的罪过。我知道皮球一定醒着,他一定在竖着耳朵。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躲藏在精灵看不见的地方。
        而那个被黑色包裹的房间里直到黎明前响着两个模糊的词。
         对不起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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