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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徐光春，网名李元老，南麻三村人，临沂师范学院毕业，爱好 诗歌 和 小说 。信奉 安贫读书，不事科举 的处世之道。
红豆腐
徐光春
上
我的叙述：传说也许是事实
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意见。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遇而安，这就是我的 人生 哲学。不管社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照单全收，毫无怨言。所以，国家要计划生育，我就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国家开放二胎，我也响应号召，要了个二胎。两胎全是千金，我也高兴，没什么不好。
不过， 父母 就有点不高兴了。父母一直想要个孙子，于是最近老是撺掇我再生一个男孩。我说不生了，养两个我都嫌累，万一生一个还是是女的，你们还要我生，我可养不起了，而且只开放二胎，三胎还没放呢。
父母不管这个，说邻居王四不就生了三个儿子吗？东村张五南村李六都生三胎了，没事。而且听说30里外的石南村产一种红豆腐，吃了必生男孩的。我笑道，哪有这种事，肯定是骗人的。父母说，骗不骗人，你买来试试再说。
父母之命不可违，于是，我坐上开往石南村的公交车。我坐公交车的原因是我没有买车，虽然我老婆特别想要车。
第一次老婆跟我说要买车，我对老婆说： 我们马上就有孩子了，要花不少钱，车一般用不着，先缓缓。 后来老婆又跟我说要买车，我说： 我们马上要第二个孩子了，车一般用不着，先缓缓。 昨天，她又跟我要买车，我说 我们马上要第三个孩子了，车一般用不着，先缓缓。
每次老婆跟我要车，我就生孩子，我觉得养孩子比养车划算，每年拿一万养车，养个孩子一年还不一定花一万哩。
大巴停在了一条岔路上，司机告诉我顺着他指的那条土路一直走就是石南村，我下了车。
关于石南村，我已听过不少传闻。石南村自从上个世纪实行计划生育以来，村里人就只生男孩，没生过女孩。而石南村的名字也被赋予了许多传说，有人说石南谐音拾男，说是村里有个老人一生未婚无子，上个世纪计划生育初期，偶尔在外面拾了个男孩回来，这男孩当天就消失了，托梦给全村人，说他是上天的仙童，这次下凡就是报答老人的善心，于是此村以后凡生育者必生男孩，以应对时事之劫难。
也有人说石南谐音十男，也是计划生育开始不久的一天夜里，全村人都梦见十个光溜溜的小男孩，说是祖上立村之初的十位德高望重的先祖，已经得道成仙，现在来为村子渡过劫难。自此以后村子里只生男孩。据县志说，此村北面有块巨石，此村在巨石南面，故此村名石南。凡此传说种种，不一而足。
但是，此村自计划生育开始之后，村里只出生男孩却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就又有了此村特制一种红豆腐，食之必生男孩的传闻。而且据说这红豆腐还有壮阳的功效，吃完后立即床上大战一番，是一击必中的。
泥土路两边都是高高的玉米，我顺着路一直走了约一个小时，才发现一群瓦房，我看见一个老头在路边大柳树下的石磨边乘凉，于是过去坐在他一旁休息，攀谈起来。
大爷，这是石南村嘛？ 我说着递上一根香烟，老头笑笑接了，说： 是啊。这就是石南村，我在这里住了66年，差不了。 老头精神矍铄，也很爱说话。
听说村里有种红豆腐，吃了能生男孩，是真的吗？ 我问道。
老头吸了一口烟，并没有着急回答，眼神也凝重了一点，他缓缓吐出香烟，用另一种浅笑说道： 有这回事。
我一听找对了，脸上绽出笑来，说： 我是特地来买红豆腐的。 我三言两语的介绍完自己遭遇的状况， 父母非要孙子，我也是没办法。卖豆腐的在哪？
老头显然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用手指了指村里一条上坡路，整个村子其实是建在一座山的大缓坡上。我没再多问，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房屋前，我看到几个妇女坐在院子里说笑着摘花生，现在是刨花生的季节，各家各户都在摘花生，晒花生。
我走上前去问： 大姐，卖红豆腐的在哪儿？ 几个妇人原本笑着的脸都僵硬了，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愿回答。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一个妇人说没有没有，不知道。
不可能没有，我继续往上寻去，路过几个孩子，全是男孩，我笑着跟他们说话，把身上的口香糖分给他们，问他们有姐姐妹妹吗？村里谁有姐姐妹妹？他们回答没有，都是哥哥第弟。果然此村只出生男孩，我对红豆腐的神奇功效有七八分相信和期待了。
我问他们： 你们知道卖红豆腐的在哪儿吗？ 不知道。 他们三三两两的回答，只有一个较大的男孩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 我知道。妈妈不让我说。
我疑惑的问道： 在哪儿？为什么不要说？ 这个大男孩支支吾吾起来，一脸就不告诉你的倔强，把嘴里的口香糖吹出一个大泡泡。我又掏出一块口香糖给他，他才说： 我妈妈说卖豆腐的莫老头吃小孩，不让我接近他。我一不听话，我妈妈就吓唬我说把我送到莫老头那里去。
原来是吓唬孩子的话，小时父母也经常用老毛猴子吓我。我笑一笑，问莫老头家在哪儿，大男孩说就在路的尽头。我穿过孩子们挥一挥手继续朝上面走去。
走了5分钟左右的土路，有了一条石板路，是路势变得陡峭的缘故。走了几十级石阶，就是路的尽头，尽头有座房子，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房子。这房子看上去很普通，就是红砖房，有个农家小院。不过房子周围左右两边好几家都是破破烂烂杂草丛生黑乎乎的土坯房，明显是好久没人居住的空房。红砖房好像是被孤立的存在。
我敲了敲门，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
开门的是一老头，又瘦又小，脸色阴郁，一双眼睛好像鸟的眼睛缺乏灵长类动物的神采，但又不算是呆滞无光，就是一种冷冷的淡淡的目光。
我满脸堆笑道： 您是莫大爷吧，我是来买豆腐的，红豆腐。
莫老头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也不看我，驼着背低头看着地面无动于衷。
我尴尬的笑了笑，以为老人家耳聋了些，提高音量说： 莫大爷！我是专门来买红豆腐的！
莫大爷这回抬起头来，先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的脸，搞得我有点不自在，心想这老头是不是老年痴呆了。突然，他嘿嘿笑了起来，笑的像个小丑，他的脸从接近残酷的冷漠，突然变成滑稽小丑的笑脸，终于让我觉得不舒服起来。
有！有！ 他也很大声的说。他转身朝屋内走去，我紧跟其后。他打开冰箱冷冻室，拿出一瓶红色的好像豆腐乳一样的东西。 嗯呵呵哼哼。 莫老头端详这红瓶子，抿紧嘴唇，发出一截古怪的笑声。
这是最后一瓶了，以后也不会有了，给你。 莫老头笑着递给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豆腐，我接过来仔细看，它装在一个桃罐头瓶子里，除了有点像吃得豆腐乳以外，没看出什么特别。
我问多少钱，莫老头说： 不要钱，钱早已给过了。 我不明白钱已给过是什么意思，又问： 这是最后一瓶？以后不再做了？
莫老头又嗯嗯哈哈的发出一截古怪的笑声： 放开二胎以后，就没得做喽。
我理解为是二胎放开以后人们可以用多生的办法来生男孩，就不需要红豆腐了。
我坚持给他钱，莫老头坚持不要，他两眼放着诡异的光盯着我手里的红豆腐，嘴里只是说， 要尽快吃，尽快吃，这东西壮阳，吃完后一击必中，一击必中！
我离开后，又遇到那群孩子，孩子对我手里的红豆腐很好奇，都追着我要看，我把红豆腐举高，逗他们跳着来抢，男孩子果然都生龙活虎，欢呼雀跃，我想起自己也会有一个这样活泼好动的男孩心里也欢快起来。
又路过那几个妇女时，我得意的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红豆腐，她们冷冷的看着我，无动于衷。
又路过村口的老头，我高兴的与他打招呼： 大爷，看，我买到了，莫老头人真好，没要钱。
老头也没理我，把脸转向一边，好像没看见我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也许就是老人的怪脾气吧。
当晚回家，我就迫不及待打开罐头把红豆腐吃了，除了味道有点腥臭像臭豆腐，其他倒不怎么难吃。然后和老婆床上大战一番。过段时间早孕试纸一验，两道杠，果然有了！
我的第三个孩子满月了，果然是个男孩。我父母把他捧在手里像个金疙瘩。老婆也暂时没有跟我提买车的要求，我的 生活 一片和谐。
为庆祝我的孩子出生，老同学李由特地从市里赶回来，他是市报的大编辑，同学里我最服他，玩的最好的也是他，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是我特崇拜有文化的人，特瞧不起那些傻大款。文化和金钱我都没有，但是非要让我选择一个的话，我果断的选择站在文化这一边鄙视金钱。
在酒桌上，我跟李由谈起红豆腐的神奇功效，谈起石南村，还有古怪的莫老头。李由听完后却只是冷冷一笑，大编辑果然见多识广，见怪不怪。
你想知道真相吗？ 李由吐出一个烟圈，突然乜斜着眼含着笑意看着我。
什么意思？什么真相？ 我反问。
关于红豆腐的真相。 李由掐灭手中的炫赫门， 有时候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吓我？你这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逼，快说！ 我反激他。
老同学又点上一根炫赫门，缓缓讲出了一个让我，不，也许是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 故事 。
下
李由的叙述：真相未必是真相
那是十几年前，我还在县报社里做编辑，主要写社会新闻。当时计划生育是最严厉的时候，石南村只出生男孩的新闻传到报社，总编老赵就让我去调查，回来写一篇报导。那时的我风华正茂，年轻气盛，背上相机就出发了。
来到村子，村子整个是建在一个大山坡上，中间是一条通往山顶的坡路。跟其他山村没什么区别，只是村后有一颗巨石立在山头，整个悬在村子上，宛若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在村头遇到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跟他攀谈起来，他很健谈，他说这就是石南村，他住了四十几年了，差不了。我问他村里为什么只生男孩，他跟我绘声绘色的讲了传说还有红豆腐。我是上过大学的，怎么会相信这些鬼话。无稽的传说无据可查，于是我把调查重点放在了红豆腐上。我提出想见识下红豆腐的制作，并且买一点回去。他支支吾吾说红豆腐的制作从不外传，也从不卖给外人。我欲问其详，他就走开了。
我独自往村子里走，走到一处房屋旁，一串鲜艳的花顺着藤蔓攀出墙来，而墙内却传来男人女人的吵架声。女的一直在哭喊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一边传来啪啪的打击声，一边是男人粗暴的怒吼，孩子昨天就给老莫磨了，你挣什么命！
我推门进去想劝劝架，顺便打听下消息。我说大哥消消气，别打女人，打解决不了问题。女人歇斯底里的躺在地上，口里哭喊着还我孩子，你这个杀人犯，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这么狠心。男人见女人看到我后嘴里越发没有收敛，对我似乎有些顾忌，抄起拖鞋就往女人嘴上狠狠扇去，一边骂，让你胡咧咧，你这烂逼，掇死你个烂逼。
我见局势因我越发严重，连忙退了出来。
我继续往上走，我看到墙拐角处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在聊天，我长了个心眼，悄悄凑近她们后面，听她们在讲什么。一个说老刘家的媳妇又生了个女儿，上周生的，昨天又拿去给老莫磨了。
另一个说造孽啊，都是计划生育闹的，只让生一个，生了女儿不能再生儿子了，咋办？磨就磨了吧，才下生几天，还没记事啥都不知道哩，没痛苦。一个说，阿弥托佛，迟早是要造报应的。另一个说，不要这么说，老祖宗的基业总要有人传承，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不走漏消息
突然，一个回头看到了我，惊叫一声，吓死我了，哪来的生人，鬼似的偷听人说话。我尴尬的笑道，我是记者，来采访的，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老莫是谁？老莫磨了？磨了什么？另一个说阿弥托佛，赶紧走吧。两人匆匆躲避我远远的去了。
我无奈的继续往上走去，见到一个小男孩，我问他你知道老莫在哪儿住吗？小男孩脸上现出惊恐，说老莫专吃小孩，就住在最顶上，我不去，我不去。说完就跑了。
我知道了方向，就加快步伐朝路的尽头走去，走过几十级石阶，就看到了一处红砖房，两边都是废弃没人居住的土坯房。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我看门没锁，就推门进来，口中喊着有人吗有人吗？果然没人，于是基于一个记者的机警，我准备偷偷调查一番，我扫视四周发现了一间小屋里有架磨豆腐的机器。
我走近查看，机器上部的大漏斗里赫然有许多碎肉块，原来红豆腐是加入了某种肉类。我又扫视四周，发现墙角有一个杂乱沾满血迹的布包袱，我好奇的过去打开包袱查看，赫然看见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的人头！原来这就是红豆腐的原料！
我吓得手一哆嗦把婴儿的人头丢掉，慌忙跑出门去，跑出去了，才想起我带着相机，应该拍照留下证据。没准靠这个我能获得普利策新闻大奖。
我转身回去，正好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应该是老莫进了门。他进门时扭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不像人类的眼神，像是某种鹰隼，冷漠又有力。我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回去了。
于是我就离开了石南村，我觉得我已掌握了真相。
回到报社，我整理思绪又加了许多推测推理写了一篇报导草稿，大意是：石南村传宗接代封建思想十分严重，经济也十分落后贫困，在计划生育实行后，村民为了避免超生处罚和获得独生子女补助，就把刚出生的女孩花钱委托独身开豆腐坊的老莫杀死，并磨成红豆腐毁尸灭迹。
老莫磨了豆腐后，为了减轻罪责，就逼迫全村人都吃他磨的红豆腐，把全村人都变成了吃人恶魔，和他牢牢的拴在了一起。于是，刚出生的女婴就要被杀成为村里的定律。村里人还共同萌发了十男托梦的传说等等来遮人耳目。
总编老赵看了我的报导草稿说不能发。为什么？老赵说你这内容太惊悚血腥了，不适合大众传播。而且也没有证据。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大意和胆怯，没有及时照下照片。
我说，那我们报警，让警察来管。老赵说，也不必报警了。为什么？老赵说照你所说，全村人都是杀人凶手，难道要把全村人都抓起来吗？
我说，那这件事就没有结果了吗？老赵笑着说，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后记
听完李由的叙述，我哈哈大笑： 大编辑，你可真能编故事。你这就是根据我说的事现编的，我遇到了一个男人，几个女人和小孩，你也按同样的顺序遇到了男人女人和小孩。而且他们的有些 台词 跟我讲的一模一样。你根本就是抄袭我的故事，又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一气。
李由不置可否，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轻描淡写的说： 你说是编的就是编的吧，来，老同学，喝酒！祝你的儿子健康成长，将来中状元，当大官！
我端起酒杯和李由对饮，侧脸看了一眼老婆怀中正熟睡的儿子，他睡得很甜蜜，很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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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1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