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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墨上尘事
1
天刚大亮的时候，小霞已经站在街道的路口等他了。
她坐的是第一班公交车，六点三十分的。刺骨的寒风肆虐着她的脸，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再一次把围巾向上拉了拉，她又用双手搓了搓耳朵，又用力跺了跺脚。这样冷的鬼天气出门，不是真爱，就是无奈。
有时候，她非常地迷茫。她不知道成军究竟算不算是她的真爱?自从踏入这份感情的激流，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她成了感情的奴隶、囚徒。在无数个夜晚，她常常扪心自问。是毁灭?还是拯救?是无奈?还是无耻?是卑贱?还是高贵?是天使?还是魔鬼?她的心纠结着，是见，还是不见？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耳边呐喊，你是个坏女孩，坏女孩。
不，不。她大喊着从睡梦中醒来。一脸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枕巾。
没有谁知道她有多么渴望爱和温暖。她的妈妈在她九岁的时候，因为和 父亲 拌了嘴，一时赌气，这个脆弱愚昧的女人就转身偷偷喝了 三步倒 毒鼠强。送去医院的途中，她一直紧紧攥着妈妈的手，可是妈妈没有留下一句话。就丢下了她和五岁的妹妹。
父亲自母亲死后，愧疚，自责，沉沦，每日以酒麻醉，有时候喝得红了眼，拉过姐妹俩就一顿毒打。酒醒了，马上跪在妻子的遗像前，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一边骂自己不是人。姐妹俩抱在一起缩做一团。
此刻，她多想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哪怕有一个狗窝或山洞，可是天下之大，她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屋檐。
她勉勉强强读完了初中就辍学了，帮父亲一起打理农田，洗衣做饭带妹妹。十七岁花般的年华，她遇见了成军。
这个男人就像至尊宝驾着七彩云，直奔自己而来，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童年缺失的母爱，孤苦太久的灵魂，她像飞蛾扑火一般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这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中年男人的怀抱。
她以为 生活 中所有的不幸，都会因为这份爱的出现而弥补，她不知道，走心是女人最大的致命伤，也注定让她在感情的漩涡里溺水。
2
一个男人，不用太有钱，只要努力肯干就不会穷的。成军就非常勤快，他在村里算得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看准了行情，第一个买了工具车跑运输。拉沙、拉石子、拉木材、拉化肥 常常是起五更睡半夜，有时候出远途一走就离家半个月。
他在村里第一个起了两层花式小洋楼，妻子刘丽更是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她只需管两个孩子吃喝拉撒，上学接送。家里的农田早就租给别人种了。闲来无事，她就打打麻将，做做美容，逛逛街。
人越是悠闲，越是懒散。有时麻将瘾上来了，她一坐就一天，给孩子点零钱去村头小卖部买点干吃面，喝点热水，就算过去了，让孩子自己走着去上学，她继续砌长城。
这让成军非常不满，经常是他半月回家一次，家里冷锅冷灶的，还看不见她人影。伏尔泰说，使人感到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往往是鞋子里的一粒沙子。女人对男人的伤害，有时候非常地简单，就是他在有所期持的时候让地深深地失望。在他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没有扶持他一把，哪怕是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说几句贴心的话。
成军每次把车开回家，却不急于下车。他喜欢在车里呆坐一会，抽根烟，静一静。仿佛那道车门就是分界点，车内世外桃源，车外柴米油盐。
情感专家说，即便是最 幸福 的婚姻，一生中也有一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他到家已经是晚饭时分，可刘丽却没在家，孩子吃了泡面，正在写作业。他饿了一天，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想去找她，他叹了口气，算了吧，还是去村头张二娘的酒店喝点小酒吧。
张二娘的酒店不是一般的出名。倒不是因为她厨艺高超，而是她长得风情万种，虽然早早守了寡，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可是岁月却轻轻绕过了她的脸，还有胸和腰。邻近村里的男人们就像冬夜里馋嘴的猫，隔三差五就来撩她。
这个流着哈喇子说； 二娘啊，我今天不喝酒，想喝奶，有吗 ?
一群不怀好意的臭男人都哈哈笑了。
张二娘不卑不亢地说； 去喝你老娘的奶，还热乎着呢 。
听着男人和女人们打情骂俏，何尝不是一种消遣呢?成军不知不觉三杯酒己经下肚了，微微有点醉意。
有人说，酒是个好东西，你 开心 的时候它就温润如君子，可以点缀你，给你助兴。你不开心的时候它就暴躁如魔兽，可以伤害你。酒越喝越闷，却是越发停不下来了。成军想着刘丽，为什么我和她之间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出轨家暴，而我的心却像废弃灶膛里炉灰，早已经冷得没有一丝热气呢。
酒店要打徉了，成军摇摇晃晃地出了店门。生活的压力，孤苦的灵魂。深深地折磨着这个还不到中年的男人。
突然间，脚下似乎有一块石头绊了他一脚，他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倒下去了。
3
成军和小霞本来是不同区域里的点和线，然而， 人生 本来就是戏剧性的，冥冥之中，一场醉酒让点和线的交叉变成可能，所有的相遇也许都是上苍注定的，而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掌握的。
成军醉酒在路边，已经不省人事，本是深冬季节，农村人都歇息得早，路上已经很少有行人了。如果到天亮都没有人来相救，寒冷加醉酒就可以要了成军的命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天无绝人之路。小霞的妹妹那天晚上闹肚子，越闹越厉害。小霞喊她的父亲好多遍，可是父亲半斤白烧下肚，早已经鼾声如雷，雷打不动。
小霞急得团团转，想起邻村也就是成军的那个村，有个百年老字号药铺，非常有名气。她就围上围巾，骑着脚踏车去药铺。
那个老中医平时抓药，也卖西药，打点滴。听了小霞的述说，老中医说急性痢疾，我给你开一方痢特灵，明早不好的话来药铺找我。小霞就急急慌慌拿着药，踏着车出了药铺。
眼看骑到一半了，西北风在耳边呼呼刮着，小霞也没觉得冷，一心就想着快点到家，让妹妹早点吃上药。
远远地看见路边地上躺着一个黑影，小霞心里有点发毛。路过一看，像是个男人，怎么动都不动呢?吓得小霞脊背上嗖嗖地冒冷汗。急步蹬车，头也不敢回。骑了百十米又停了下来，心里想要是死人也就罢了，万一有救呢?我可就成恶人了啊？罢罢罢，还是回去通个风报个信，我也算积福了啊。
她把车掉个头，拼命往药铺赶去。药铺的老中医也没敢怠慢，叫上两个儿子，开着小车直奔小霞说的路口来。
老中医蹲下身子，仔细一看，这不是村里的成军吗?怎么醉成这样啊?只见他口唇微紫，皮肤湿冷，呼吸微弱。
到底是老中医，快速用指尖压掐成军人中穴，掐了三分钟。然后，屈身让他侧睡，避免呕吐物吸入肺内，以防窒息。然后快速抬上车，到店里给他挂上纳洛酮生理盐水。
成军得救了。
4
事后，成军得知救他的是邻村姑娘小霞，为了表达谢意，他特意买了牛奶，水果登门致谢。
当成军推开小霞家篱笆墙的柴门，小霞系着围裙，正在 噜噜噜 喂猪。看着小霞家四壁残垣、成军内心震动，暗自决定要帮帮这个小女孩。
以后的日子里，成军只要有空就去小霞家。帮小霞修葺漏雨的草房子，帮小霞拖点猪饲料，给小霞和妹妹扯块花布料，带点水果割点肉，给小霞的老爸带点白烧。
成军到来的日子，小霞家就像过年一样。小霞忙着和面剁肉包饺子，炒盘花生米，拍点凉拌黄瓜，成军和小霞爸推杯换盏，很奇怪的是，成军比小霞的爸爸小不了多少，成军却一口一个叔叫着。小霞和妹妹就一口一个成哥叫着，非常 自然 。成军的阳光、健壮，衬托着小霞父亲的颓靡、窝囊。小霞常常在暗地里比较着。
所有情感的出现、都有它出现的理由。小霞不知道，这份依赖是在哪个时刻来临的、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个时刻突然消失，一切都措手不及的，来不及张开双臂迎接，也来不及准备放手。
贾平凹说； 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 。
人性是贪婪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小霞无遐去想，这是上天的愚弄，还是恩赐，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卑微的生活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她期待，幻想，能够与成军相守一生。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
成军早已经从小霞红润的脸庞上读懂了一大段无声的告白。中年男人的世界里，真情真话本来就不多了，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感情，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小霞的柔情常常在他的心头漫溢，他从妻子那里得不到的崇拜，柔情，关爱，在小霞的身上都得到了。这种依赖一旦产生，就很难戒除，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他也曾尝试着故意消失一段时间，试图让自己冷静。想像着不去打扰各自安好。可他的双脚却再也不听他的使唤，路过七里桥，他的车不由自主地就慢了下来，缓缓地驶到了小霞的家门口。
这份爱幸福着，累着，痛着，一边是道德上的鞭打，一边是温柔乡里的沉迷。他无法摒弃内心最原始的欲望，他苦苦挣扎着。
温暖与关怀，在中年男人的眼睛里，比安稳更为重要。他情愿流离失所地在感情中漂泊，也不愿意回到一潭死水所谓安稳的婚姻里。
经常缺失的爱和孤独的魂灵，让她和他一点点瓦解了最后的底线
一年后，小霞怀孕了。
（上集完明日下集见）
作者简介：
镜中月，70后，孩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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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6 20: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