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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薛辣辣 墨上尘事
我不相信来世,那是虚无的诺言。所以我不要等到来世再爱,如果你现在站在我眼前,我一定抛开现实坦率起来。现在,我对你的爱,这份 心情 ,如果重要到想要保留并给予,我会告诉你。
朱成玉 《就这样若无其事爱着你》
尚未为人母,我无法彻底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岁月的叠累,我越来越能体谅和关爱自己的妈妈。她真的很不容易。
我在小巷长大,邻里关系紧密,每天晚饭过后,人们就聚集到一起,坐在巷口的石板上聊家常,无非都是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我念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话题就变为了谁家孩子拿奖啦,谁家出小画家啦,咱家小孩又报了几个兴趣班啦。
有一天晚上我放学后玩球,回家稍微晚了些,还没走到巷口,就被妈妈一把揪起,她硬是黑着脸把我拖回了家。之后她给了我一张少年宫兴趣班招生的广告纸,要我选两个,放学后要上一个班,晚上也要上一个班。我对画画和英语有点兴趣,,但是去上课要牺牲玩乐时间,我是极不情愿的。妈说: 快选,明年去上课。别人家小孩多厉害啊,你别输给人家。
我那时候觉得,兴趣班真是个扼杀兴趣的地方。那些美丽的图画,背后是枯燥的讲解,无聊的练习,简单的线条要一遍一遍练,水彩的颜色要反反复复调。英语也没有美剧里那么俏皮好听,每天都要大量地拼、写、读、背,邻居小敏可以每晚连看三集《中华小当家》,而我写完学校的作业,还要在灯下赶一份校外的英语作业
我每天都要哭一哭再去上学,妈妈还朝我嚷嚷: 快点呀,迟到就跟不上进度了!
那时候恨她,觉得她剥夺了我太多童年欢乐,她却说我已经玩得够多了,再玩下去会后悔。有一天风很大,我坐在她的女士摩托车后座,一路上觉得摇摇晃晃。她把我送到少年宫门口,说眼睛进沙了,要揉揉。不知是真实存在,还是记忆添油加醋了,我记得她的眼睛很红,是哭过那种红。她说: 我宁愿你现在恨我,也不愿你以后被人看不起。
上了大学后,一个教授跟我们说过,,年少时不懂母亲,责怪她、埋怨她,到了一定年纪才明白,她做的一切,无论是赞你疼你还是凶你贬你,其实都是为你好。
事实证明,母亲是对的。学了多年绘画使我以更低的分数考上了好大学,更好的英语水平令我在学习、 生活 、工作中更具优势。
我的妹妹比我小了十岁,我常开玩笑说,我是她的半个妈妈。看着一个小生命一天天长大,从嗷嗷待哺到活蹦乱跳,从嬉笑卖萌到乖巧懂事,她的成长和我的日常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我对她的疼爱是在血浓于水的中与生俱来的。
她七岁那年,去桥边玩耍意外摔下,嘴里鼻子里都是血,意识很弱,在等救护车到来的时间里,我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了。去医院途中,她的小腿抽搐了一下,不动了。那一刻,我心都凉了, 人生 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后来妹妹被救回来了,我在医院外坐了一个晚上,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我抬头看天空,星星隐没,清风徐来,月亮从薄云中悄悄钻了出来,夜色静如水。
半个妈妈 已是如此悲痛,真正的母亲,心情是何等的崩溃呢?我只记得那天妈妈几乎是失去了理智,在医院走廊里跪倒,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哽咽抽泣,见惯场面的护士也忍不住别过脸,偷偷擦眼睛。
我当实习记者的时候,跟去采访过一个儿子被判了死刑的母亲,她说儿子去了之后的半年里,她每晚都要翻一遍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摸摸儿子生前的衣服才肯回房,哭累了才睡得着。
她溺爱儿子,什么都尽力给他最好的,儿子却越来越任性粗暴,经常与人发生争执,后来还冲动杀了人。年近六旬的她跪在被害者家人面前,哭着说自己没把儿子教好,儿子有错,自己更加有错。一磕头一句对不起,膝盖磨破也没肯起来。在家里,她仍日日垂泪,吃饭要给他的位置放碗筷,每月给他晒被褥。她还从衣柜顶上拿下一个飞机模型,告诉我们这是她儿子高中时制作的。 他厉害吧,那时候我为他骄傲。 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住了一眶眼泪,脸上都是 幸福 的笑意。
长大后我经常离家,在家的宝贵时间里妈妈就当我是个小女孩,陪我睡觉,跟我谈心,早上起床后她兴冲冲地凑过来要给我扎头发。离开时,她总要看着我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肯回屋。我感到心酸,觉得她脸上写满了浓郁的哀愁。离别的次数多了,我本以为可以让她习以为常,以降低哀愁的浓度,哪知一次次离别只是增加了她哀愁的次数,浓度并未有所稀释。
记得小时候我和妈妈很少这么亲密,更别说对彼此流露过离愁别绪。中学时她送我去寄宿制学校,我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抗议哭闹都无济于事,她眼睛都不多眨一下,那时候我以为她是冷漠。后来才明白,妈妈再强硬,也是对子女的示弱。就算不被理解,也甘愿忍受委屈。她输在太爱你,为了你,赌上了那么多年月、眼泪和汗水。她永远赢不了你,也不想赢你,但她最隐忍无私,最辛勤奉献,她输得伟大,输得心甘情愿。
有一句话可能已经听过太多遍,但我从未怀疑过: 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你的母亲。
END
作者自述:
薛辣辣,90后写手、翻译,天秤座 梦想 家,喜欢观察生活,喜欢刻画普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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