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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天气凉,高粱红,蟹子香。
一年一度的秋蟹上市了,好肥好大好香。蟹香中飘来一曲遥远的歌谣,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想起了跟着爷爷在大河中捉螃蟹的旧时光。
那一年,我七岁,辽河水大,窜上滚滩,淹了一些庄稼。洪水退回河槽后,水流湍急,打着漩涡,泛着黄白的沫团,挂在岸边的草丛或斜耷在水波的树枝上,然后又向下游漂去。田野上的高粱红了,一支支鲜红的米穗映入清澈的蓝天白云中,抚摸着鸟儿的翅膀。爷爷持镰刀割下一堆高粱穗来,再从厦屋里抱出一大盘长长的粗麻绳,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中,把高粱穗隔尺把远一个个拴在麻绳上。我好奇地问: 爷,干啥? 爷爷笑眯眯地说: 遛螃蟹。 我挠着脑勺: 遛螃蟹? 爷爷说: 就是钓螃蟹嘛。 噢,像钓鱼一样啊?对。我又问: 钓鱼用钩,这钓螃蟹怎么用高粱啊? 爷爷说: 各有各的道儿。
拴好的麻绳和高粱穗老大一堆,好沉,爷爷用土车推着,我跟着,一同来到了河边。先在岸边树身上拴牢了绳子头,然后把大团的绳子和高粱穗堆在小船上,爷爷摇桨,让我蹲在船舷边把绳子和高粱穗一把把地放到河水中。到了对岸,爷爷把绳子头又拴在这边的树上。夕照金波耀眼,拴着高粱穗的绳子沉到了河水里。爷爷说: 回家。 我说: 不等着钓螃蟹吗? 爷爷说: 明天早上咱们再来起螃蟹。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爷爷摸着我的小鸡儿把我叫醒,睡眼惺忪地到了河边,河上缥缈着白雾,树梢在雾气中半隐半现,似朦胧的仙境。捧河水洗了脸。河水非常凉,但洗过后,就感觉双手红红的像烧烫一样,热乎乎地。爷爷把用土车推来的两个高粱蔑编的席篓子拎上了船,我也跟着爬上船去。爷爷不再划桨,只坐在船头,捞起河中水淋淋的绳子,哈,就见这个高粱穗上趴着好几个青壳大螃蟹,一、二、三、四、五,我的小手指点着数。爷爷笑着让我拿下螃蟹来,我不敢,怕叫蟹钳夹喽。爷爷笑说没事的,就见他攥住一个螃蟹的后屁股往下拉,那螃蟹还傻乎乎地伸双钳夹紧了高粱穗子不松手。我非常担心爷爷取慢了,那几个螃蟹会松开高粱穗像连串的水滴那样掉回河里去。但,爷爷把螃蟹拽下来了,那螃蟹还死命地钳着几粒红高粱。爷爷说: 螃蟹最爱吃高粱米。 我笑说: 这螃蟹可真傻,为吃的不要命了。 爷爷鼓励我伸手摘螃蟹,我大着胆子,小心地抓牢一个小一点的螃蟹,身魂颤突突地与它拔河,螃蟹输了。我乐得学爷爷的样子把螃蟹塞进了席篓里。爷孙俩 快乐 地忙活着,小船慢慢拉到了河心,席篓里的螃蟹好多了,蟹爪挠得席篓喀嚓嚓响,螃蟹们慌神了。
朝阳红汪汪,白雾化了,绿河水静静流淌着树林的倒影。爷爷用土车推着两大篓螃蟹,我跟着跑,小鸟儿随着我们叽叽喳喳飞。回到家后,奶奶端着瓦盆,里面盛着煮熟的大红螃蟹,给亲友乡邻们送去,蟹香溢满了小村庄。
作者简介:
赵凯,辽宁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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